第五章 美国热潮

我们在台阶上遇到六个光彩照人的守门人,他们穿着猩红色的制服,戴着油光的假发,他们领我们进门,把我们交给国王的一个随从,由他把我们带到国王面前……

——乔治·坎特林

“事物变化越多,就越是保留着老样子。”这句话是法国作家阿方斯·卡尔所说,常常被人引用。但假如生活按部就班地过着,其发生的变化往往是深刻的、不可逆的。

变化来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变化:按时间、班次发的汽船把横跨大西洋的时间缩减了一半;遥远的两个地方之间的通讯瞬间就可以完成,这是一个名叫路易·达盖尔的巴黎艺术家的发明,塞缪尔·摩尔斯第一次见到这一发明时就把其称为这个时代“最美丽”的东西;几个世纪的欧洲君主制被始于巴黎的政治动乱所推翻;在短短不到20年的时间内,巴黎自身也发生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变化。

1838年标志着变化的开始。4月份,“天狼星”号明轮汽船从科克出发来到纽约。随后而来的一艘汽船是来自布里斯托尔的“大西部”号。当然两艘船全部都带着帆,但是它们全程都有“永不停歇”的蒸汽机作为动力。

有了蒸汽发动机,汽船就可以在海上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作直线航行,当然由于风的缘故,或多或少可能有些小弯曲。现在可以按计划时间出发了,没风时也不用再等风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过去常常因为风的原因不能按时出发,造成延误,可能会一拖就是好几天。

5月1日,星期二,“天狼星”号从纽约起程,开始返航。这是汽船第一次从美国出发,开往欧洲。成千上万的人挤满了码头来见证这一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乘坐这条船的有詹姆斯·戈登·班尼特,《纽约先驱报》的出版商。他抵达英国时宣称:“我们正处于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这是一次艰难的航行,伴随着狂风和巨浪,但还是仅仅花了17天时间。塞缪尔·摩尔斯乘随后出发的一艘帆船从纽约出发,但是直到6月中旬才到达伦敦,整整晚了一个月。

就好像他们有计划要进行比较和发现一样,摩尔斯和班尼特都是在去巴黎的路上。

那些19世纪30年代初冒险横渡大西洋来到巴黎的美国人中,只有两个人返回巴黎不是为了享乐和怀旧的,塞缪尔·摩尔斯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是查尔斯·萨姆纳,他是直到1856年才回到巴黎的。和摩尔斯一样,萨姆纳此行的目的也与第一次完全不同。

这一批早期的先驱者中有一个再也没有回国,丝毫没有改变他最初的目标——乔治·彼得·亚里山大·希利。来自波士顿的“小希利”,一直乐此不疲、不遗余力地追求着最初来巴黎的梦想,使自己成为肖像艺术大师。

他21岁时到达巴黎,谁也不认识,也不会说法语。他去了卢浮宫,看了历代大师的作品。令他震惊的是,他觉得这些大师的成就被夸大了。他后来写道:“过去和现在或许都有很多年轻而大胆的无知者也有过这种想法,甚至有人这样说了出来。”但一次尝试临摹柯勒乔作品的经历让他开了眼,使他看到了大师的天才,看到了自己作品不小的差距。

他被安东尼·让·格罗男爵的画室所接受,成为一名学生。他开始第一次的正式训练,这表明他在卢浮宫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带着信念去努力”,抓紧一切时间补习法语,使自已取得进步。在画室学生中,他是唯一的美国人。从一开始他就很受欢迎,这不同寻常。在巴黎的工作室,欺负新同学是一贯的传统,更何况是对一个外国人呢。

素描是最初也是最首要的,是一切绘画的基础。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画人体素描。学生们在画架前一个紧挨一个地坐着。有一次,在早晨的时段,模特休息时,希利集中精神审视自己的作品。这时,一个学生,个子很矮,行为粗鲁,年龄比其他同学都大,突然走进来,把他推到一边,说:“把位置让给我,小子。”希利回忆道:

他冷冷地翻过我灰色的画纸,然后在画纸上勾勒着模特。那个模特正在休息,此时的姿势比我们刚才画的时候要好得多。白描的轮廓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生动,如此的简单,我从未上过这么好的一堂课。

这个举止粗鲁的学生叫托马斯·库图尔,后来成为法国著名的画家,并作为一名教师深深地影响了许多美国的追随者。他和希利很快成了好朋友。“库图尔的天才中充满了活力、坦率,有那么多的生活和真实,我欣赏作为艺术家的他,也喜欢这个人。”

亲切自然,总是善良地对待别人,因此希利很容易交到朋友。这对他的事业也是有利的。希利喜欢和人交谈,因为他的法语提高得越快,他在绘画上也就能越快地赶上画室里的其他人。画室里还有一位可亲的年轻人,叫萨维宁·埃德马·杜布亚。他画微型肖像,也成了希利喜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