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怎么,你患肺结核了。”他对光头说。

“可能是他们使我变成肺结核患者。”光头庄重地说。皮恩敬佩光头,他们可能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他把汤给了皮恩,皮恩很高兴,因为太饿了。

“如果这样下去,”光头说,“他们把我一生都毁了。”

皮恩说:“你为什么不报名加入黑色旅。”

光头站起来,用肿胀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你是谁?”皮恩说。

“你从来没听说过红狼吗?”

红狼!谁没听说过呢?法西斯分子遭到袭击,司令部大楼里发生爆炸,每次奸细失踪,人们都会偷偷说出一个名字:红狼。皮恩还知道红狼十六岁,原先在“托德特”工厂当机械工。这是那些为了免除兵役在“托德特”工厂工作的青年人告诉他的。因为他总是戴着俄式帽子,总是谈论列宁。有人给他起个绰号“格伯乌”。他酷爱甘油炸药和定时炸弹,他在“托德特”工厂工作好像就是为了学习制造地雷。有一天,铁路桥被炸,以后在“托德特”工厂再也见不着“格伯乌”了。他上山了,夜里下山进城,俄式帽子上有一颗白红绿三色星,随身带着一把大手枪,留着长发,人称红狼。

现在,红狼就在他面前,还戴着俄式帽,但三色星没了,大脑袋剃得光光的,眼圈被打得发青,吐血。

“是吗,真是你吗?”皮恩说。

“是我。”红狼说。

“什么时候抓到你的?”

“星期四,在波尔高桥:当时我带着枪,帽子上有星。”

“他们要把你怎么样?”

“可能枪毙我。”还是很庄重地说。

“什么时候?”

“可能是明天。”

“你?”

红狼又往地上吐血,问:“你是谁?”皮恩说了自己的名字。他曾渴望见到红狼,渴望看见他夜里突然出现在老城的小巷里,但同时他也感到害怕,因为姐姐和德国兵在一起。

“你为什么在这里?”红狼问,语气和审讯时法西斯分子的一样。

现在该轮到皮恩摆架子了:“我偷了德国人的一把手枪。”

红狼做了一个善意、严肃的鬼脸。问:“你参加组织了?”

皮恩说:“没有。”

“你没组织?你不是‘加波’?”

皮恩很高兴又听到“加波”那个词。

“是,是,‘加波’!”

“和谁在一起?”

皮思想了想,说:“和‘委员会’。”

“谁?”

“‘委员会’,你不认识他?”皮思想显得优越,可是不成功,“一个很瘦的人,穿着浅色雨衣。”

“你在编故事。委员会由很多人组成,谁也不知道是谁。他们准备起义,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谁也不知道是谁,那你也不知道了。”

皮恩不愿意和这样年龄的青年人说话。因为他们总想高人一等,不信任他,把他当小孩子对待。

“我知道,”红狼说,“我是‘西姆’的一员。”

又一个神秘的字眼:西姆!加波!谁知道还有多少新字眼:皮恩想都知道。

“我也什么都知道,知道你还叫‘格伯乌’。”

“不对,”红狼说,“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搞社会革命,只是争取民族解放。当人民解放了意大利,我们就迫使资产阶级承担责任。”

“什么?”皮恩说。

他不懂的事情,想说些懂行的话题。

“不知道。”

“是‘长街的黑女人’。”

“谁?”

“什么谁?是我姐姐。大家都认识她。长街的黑女人。,,

难以想像,像红狼这样的青年会没听说过他姐姐。在老城,甚至六岁小男孩就开始议论她,向小女孩讲她和男人上床时干什么。

“说吧,不知道谁是我姐姐。这真有意思……,’

皮恩真想叫其他犯人过来,说些轻浮话。

“现在,女人我看都不看,”红狼说,“起义成功后,有的是时间……”

“如果明天你被枪毙了呢?”皮恩说。

“这要看谁先动手,是他们枪毙我,还是我枪毙他们。,’

“什么意思?”

红狼想了一下,弯腰对着皮恩的耳朵说:“我有个计划,如果成功,今晚就越狱,到那时,法西斯杂种们对我的折磨,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付出代价。”

“越狱,往哪里跑?”

“到支队去,去比翁多那里,我们在准备一次行动,以后他们会发现的。”

“带我去吗?”

“不。”

“你真好,狼,带我去吧!”

“我叫红狼,”他纠正道,“当政治委员告诉我说‘格伯乌’情况不妙时,我就问他我该叫什么名字。他说:叫狼吧。我说我想要个带红字的名字,因为狼是法西斯动物,他说那就叫红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