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豆 这不过是个开端(第4/6页)

“那可太好啦。”亚由美说,“我听了好高兴。”

“你不是这样吗?”

亚由美犹豫地微微耸肩,然后说:“说老实话,我被人干过好多次怪事,小时候。”

“比如说是谁呢?”

“我哥哥和我叔叔。”

青豆稍稍皱起了眉。“是被兄弟和亲人?”

“就是。他们现在都是现役警察。叔叔前不久还得了嘉奖,优秀警官。说是连续三十年警龄,为地方的社会安全和环境进步做出了极大贡献。因为救助困在铁道口的蠢头蠢脑的母狗和小狗,还上过报呢。”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

“摸摸那儿。或是叫我舔他们的鸡鸡。”

青豆脸上的皱纹越发加深了。“哥哥和叔叔?”

“当然是单个儿来的。我十岁,哥哥大概十五岁吧。叔叔是在更早之前,到我家来留宿的时候,有过两三次。”

“这件事你跟谁说过吗?”

亚由美缓缓地摇头。“没说。他们吓唬我,说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敢告状就要给我颜色看。其实就算他们不吓唬我,我也觉得如果告状,恐怕他们会没事,倒是我可能要挨骂,要倒霉。这让我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

“也不敢告诉妈妈吗?”

尤其是不敢告诉妈妈。”亚由美说,“妈妈从小就一直偏爱哥哥,总是对我失望。说我为人粗笨,又不漂亮,长得还胖,学习成绩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妈妈想要的是另一种类型的女儿,长得像个洋娃娃,身材苗条可爱,可以去芭蕾教室学跳芭蕾的那种。完全是妄想啊。”

“所以你不想让妈妈更失望。”

“没错。我觉得如果去告状,说哥哥对我干了什么,恐怕她会更加憎恨我讨厌我。她会觉得原因在我这方面,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而不会去责怪哥哥。”

青豆动用双手的指头,把脸上的皱纹拉平。十岁时,自从我宣布放弃信仰后,母亲便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必要时,就写在纸条上递过来,然而不说话。我已经不再是她的女儿,仅仅是个“抛弃了信仰的人”。然后我离开了家。

“但是没有插入?”青豆问亚由美。

“没有。”亚由美答道,“再怎么样,也受不了那种痛呀。他们也没要求那么干。”

“可是,现在你还跟哥哥和叔叔见面吗?”

“我工作后离开了家,现在几乎不见面。不过终归是亲戚呀,况且还是同行,碰面是免不了的。这种时候嘛,我也只是随着他们嘻嘻一笑,不会无事生非的。那帮家伙只怕不记得有这种事了。”

“不记得?”

那帮家伙嘛,会忘掉的。”亚由美说,“但我忘不了。”

“那当然。”青豆说。

“和历史上的大屠杀一样。”

“大屠杀?”

“杀人的一方总能找出乱七八糟的理由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还会遗忘,能转过眼不看不愿看的东西。但受害的一方不会遗忘,也不会转过眼。记忆会从父母传给孩子。世界这个东西,青豆啊,就是一种记忆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永无休止的斗争。”

“的确。”青豆说,随后轻轻地皱起眉。一种记忆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永无休止的斗争

“说老实话,我本来以为你也有类似的体验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没办法解释,不知为什么就这样想。大概正因为有过那样的体验,才会这样生活,和陌生的男人一夜狂欢。而且你啊,做这种事的时候看起来很像满怀愤怒的样子。愤怒,愤慨。总之,好像不可能普通地生活,喏,就像世人平常做的那样,正经地谈恋爱、约会、会餐,理所当然地只跟那一个人做爱。我自己也是这样。”

“你是说,就是因为小时候有过那样的体验,才会这样,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过普通的生活吗?”

“我是这么感觉的。”亚由美说,随后微微地耸了耸肩,“就说我自己吧,其实我很害怕男人。我是指跟某个特定的人保持深入的关系,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切。哪怕只是想一想,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孤零零一个人,有时又会很痛苦。希望被男人拥抱,被他插入。忍不住想干。这种时候,素不相识的人反而远为轻松。”

“恐惧?”

“嗯。我认为这是重大原因。”

“我感觉,我没有什么对男人的恐惧。”青豆说。

“哎,青豆,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当然有。”青豆说,“对我来说,自己是最可怕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干什么。”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青豆盯着手中的葡萄酒杯看了一会儿。“我要是知道该多好。”她抬起脸说,“可是我不知道。现在我在哪一个世界里?在哪一年里?就连这些,我都毫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