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马上就把行李收拾好(第3/4页)

你忠实的,卡

星期四八点

亲爱的,我没能说服卡迪菲。军方的人为了保护我,把我带到了火车站。往埃尔祖鲁姆去的路已经通了,他们逼我坐九点半的第一趟火车离开这儿。你把我们俩的包收拾好,然后来车站。军车九点一刻的时候会去接你的。千万不要上街。你一定要来。我很爱你,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鹰钩鼻说九点钟以后他们会再来的,说完便走了。

“你要去吗?”图尔古特先生问道。

“我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伊珂说。

“有军方在保护他,他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会抛下我们和他一起走吗?”

“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我会幸福的,”伊珂说,“卡迪菲也是这么说的。”

就像信里有什么幸福的凭证一样,她又读了一遍手中的信,接着便哭了开来。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也许是因为扔下父亲和妹妹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时隔四年以后她这样告诉我。因为我对当时发生的一切非常感兴趣,所以才会让她重温起那段回忆。“也许当时我是害怕脑子里想的另外一件事情吧。”后来她说道。

哭完以后,伊珂便和父亲一起去了房间。他们最后检查了一下行李,之后便去了卡的房间,把他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很大的樱桃色手提袋里。这会儿,父女俩都满怀希望地聊起以后的事情。他们彼此安慰着对方说,等到卡迪菲大学毕业以后,图尔古特先生就可以和卡迪菲一起去法兰克福看望伊珂了。

收拾完行李,他们便下楼坐到电视机的跟前,等着看卡迪菲的表演。

“希望这部戏能短一些,这样的话,上车前你就可以看到这件事能够圆满地结束!”图尔古特先生说。

就像看《玛丽安娜》的时候一样,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坐在电视机跟前,没再说什么。不过,伊珂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电视上。多年以后,前二十五分钟的戏给她留下的惟一印象就是卡迪菲戴着头巾,穿着红色长袍,上台说了句“我的父亲,随您的便”。见我确实想知道当时她在想些什么,她便告诉我说“当时我肯定是在想着别的事情”。在我追问了几次之后,她先是说她当时想的是就要和卡一起坐火车走了,后来又改口说她当时非常害怕,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所以无法向我解释清楚。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物品、茶几和窗帘,用心感觉着面前的一切,就像个远游归来的游子。她告诉我,当她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环顾自己家里的时候,她心里明白从那晚起她就要到另一个地方去生活了。这,就像她在“新人生糕饼店”里对我说的那样,也证明了当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卡一同去法兰克福了。

这时门敲响了,伊珂跑过去打开了门。原来是接她去车站的军车来早了。她胆怯地告诉站在门口的文职,说她一会儿就来。说完,她跑到父亲的身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车来了吗?”图尔古特先生问道,“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你还可以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伊珂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苏纳伊。她再也待不住了,她跑到房间里,把拖鞋和挂在窗边的带拉链的针线包也塞到了箱子里,随后坐到床边哭了起来。

据她后来所说,当她回到客厅的时候她已经铁了心要和卡一起离开卡尔斯了。现在她的心里好受多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消除了心中的疑虑。她只想和她亲爱的父亲一起,在电视机前度过这最后的几分钟。

当前台的贾维特告诉她门口有人找的时候,伊珂一点也没有紧张。图尔古特先生还告诉他的女儿,让她从冰箱里拿瓶可乐和两个杯子。

在厨房门口,伊珂看到了法泽尔。她告诉我,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法泽尔当时的表情。他的眼神不仅告诉她出事了,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法泽尔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当成了他们的亲人。

“他们杀了‘神蓝’和韩黛!”法泽尔说。扎黑黛给他递了一杯水,他喝了半杯然后说道:“只有‘神蓝’能让卡迪菲改变主意。”

伊珂一动不动地看着法泽尔。法泽尔哭了,他说,当时他随着心中的想法去了那儿,“神蓝”和韩黛就藏身在那儿,从参加行动的一大队士兵可以看得出来,军方是在接到告密之后发动的突袭。要是没人告密的话,军方是不会出动那么多士兵的。不,他们不可能是跟着他去的,因为当他到那儿的时候,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法泽尔说,在军车前灯的映照下,他和周围的孩子们都看到了“神蓝”的尸体。

“我可以待在这儿吗?”他后来问道,“我不想去其他地方。”

伊珂让扎黑黛给他也拿了个杯子。她胡乱地翻着抽屉,找着瓶启。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神蓝”时的情景,对了,那天穿的印花罩衫她也放到了箱子里。她把法泽尔带进屋里,让他坐到了厨房门口的椅子上。星期二晚上卡喝醉以后,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写诗的。之后,她像个病人一样感受了一下心中蔓延开来了的剧痛。法泽尔远远地看着屏幕里的卡迪菲,伊珂先给他倒了杯可乐,随后给父亲也倒了一杯。此刻的她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