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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张开手掌:“詹森是我宝贵的老侍从,我带他来这儿只是为了结束这场游戏,巴伦特先生。”

“那个女人呢?”

“我承认,我本来打算也要操控她。”威利耸耸肩,环顾大厅,发现有二十多名手持自动步枪和乌兹冲锋枪的免控者把守着出入口,上方的阳台阴影中潜藏着更多警卫。“当然,两个赤身裸体的傀儡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他轻轻笑着说。

吉米·韦恩·萨特牧师从窗户前转过头,“倘若耶和华创作一件新事,”他说,“使地开口,把他们和一切属他们的都吞下去,叫他们活活地坠落阴间,你们就明白这些人是藐视耶和华了。”他回头望向窗外的夜空,“《圣经·民数记》第十六章。”他说。

“嘿,我真他妈的感谢你。”哈罗德说。他取掉了一瓶昂贵伏特加的盖子,拿起容量为一夸脱的瓶子就喝起来。

“闭嘴,托尼。”威利喝道,“那么,巴伦特先生,你能不能把我的小兵们带上场,以便我们继续进行游戏?”

开普勒瞪大了眼睛,怒惧交加,拽住C. 阿诺德·巴伦特的袖子,“杀了他们。”他指着威利,“杀了他。他疯了。他想要摧毁整个世界,仅仅因为他自己就快死了。杀了他,趁他还没——”

“闭嘴,约瑟夫。”巴伦特说。他朝斯旺森点点头,“把他们带上来,我们开始吧。”

“等等。”威利说。他闭眼思索了半分钟,“还有一枚棋子。”威利睁开眼,笑意盎然,“另一枚棋子到了。这场游戏比我期待得更令人满意,巴伦特先生。”

索尔·拉斯基曾经被下巴上贴着橡皮膏的德国党卫军士兵开枪打中,被扔进大坑,同数以百计赤身裸体的犹太遇害者躺在一起。但索尔没有死。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在大坑潮湿的沙地上爬行,爬过一具具光滑冰冷的尸体,他们是来自罗兹和其他一百座波兰市镇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原本麻木的右肩和左腿如同火灼般疼痛。他挨了两发子弹,最后被抛进大坑,但他还活着。活着,而且满腔愤怒。这股愤怒比疼痛更强烈,比疲劳、恐惧和震惊都更强烈。索尔爬过赤裸的尸体和大坑潮湿的底部,愤怒令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他向前爬进了黑暗之中。

索尔恍惚意识到,他在经历一场清醒的幻觉。他的医学思维忍不住好奇,也许是中枪激发了这种幻觉。虽然时隔四十年,当年的场景却如此逼真地叠加在现实之上,令他不禁暗自惊叹。可是,他的理智又将这段体验视作现实,视作对他生命中最难解开的那个心结的一种回应。四十年来,他一直心怀愧疚,拒绝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没有结婚,没有组建家庭,没有思考未来。四十年来,他一直在心中责问自己,为什么唯独自己偷生下来?为什么当年在大坑里没有同其他遇害者一起死掉?

现在他开始明白。

上岸的四个人互相叫喊着,在他身后散开,开始搜索三十码宽的海滩。小型武器的弹药倾泻进丛林中。索尔用手摸索着,专注地朝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的前方爬去。他感觉沙地和软土逐渐被更多倒地的原木和更深的沼泽所替代。他把头埋进水中,然后猛然抬头喘息,甩掉头上的水珠和小树枝。他的眼镜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但黑暗之中有没有眼镜差别不大。他可能距自己要找的那棵树只有十英尺,也可能有十英里,但黑暗之中,这样的数字之差没有多少的意义。头顶厚密的植被挡住了星光,幸亏在离脸几英尺的地方,他还看得见自己的白色手指,否则索尔简直就要怀疑,右肩中弹也导致了失明。

作为医生,索尔很想知道伤口流了多少血,以及子弹卡在了什么位置——他没有发现出口伤——也很想知道,自己必须在多少时间内接受医疗处理,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他一直在思考这个学术问题,直到第二轮子弹撕开了索尔头上方两英尺的树叶,小树枝啪啪啪地落入了沼泽之中。他身后三十英尺的地方,一个男人大喊起来:“这边!他是从这里逃走的!凯尔蒂、萨格斯,同我来。欧沃霍特,沿着海滩继续搜索,以防他从别处钻出来!”

索尔继续往前爬。在水深及腰时站了起来。强光手电筒的黄色灯柱突然照亮了他身后的丛林。索尔向前蹒跚了十到十五英尺,突然被一条水下的原木绊倒,大腿也被刮伤。他的头没入水中,呛了一口漂着浮渣的脏水。

他好不容易才跪稳身子,抬起头。这时,一道手电光束径直射入他的眼睛。

“他就在这儿!”光束挪开了片刻,索尔连忙埋头,将脸紧贴住腐朽的原木。子弹在他周围嗖嗖乱窜,其中一发子弹击穿了离他面颊不到十英寸的软木,像一只发疯的昆虫一样掠过沼泽水面。三条手电光束在附近搜索着他的踪迹,光束从一棵被雷电劈开烧焦的死树上扫过时,索尔本能地别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