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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三分钟。”米克斯说,手已经放在油门杆上,“我会在海滩东端等你。如果风停了,或者我看见他们的船绕过了奴隶角,那我只好同你说再见了。女士留在飞机里,好在转弯的时候帮我抬机尾。”

索尔点点头,解开安全带,走出薄薄的舱门,长发在螺旋桨卷起的风中飞舞。娜塔莉将那个又长又重的袋子推了下去。袋子外面裹着塑料防水布,皮质把手从袋子里伸出来。

“嘿!”米克斯大叫起来,“你可没说这个——”

“走吧!”索尔也大叫回应,然后跑到了森林边上。潮汐通道就消失在他旁边的浓密棕榈叶和热带花卉之中。

离沙滩十英尺的地方就是沼泽,索尔脚踝以下的部分都陷了进去,森林外围的木兰和矮棕榈被挂着铁兰的古老柏树和扭曲粗糙的橡树所取代。一只鹗从索尔头顶六英尺的大鸟巢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一种不知名的生物在他右边十英尺游走了,留下“V”字形的涟漪,让索尔想起了金特里说过的抹黑抓蛇的故事。

三分钟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索尔才看了看指南针,认定自己已经走得够远了。他的右肩扛着那个沉重的袋子,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了一棵古老的柏树,树身上留有火烧或雷击的痕迹,低处的两条树枝伸在咸水上方,就像一个尖叫的男人张开了一双烧焦的手臂。他朝那棵树走去,抵达粗大的树干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闪电在树干正面撕开了一条锯齿状的裂缝,露出腐朽的树心。

泥浆和水流拉扯着索尔的左裤腿,但他全然不顾,小心翼翼地将长袋子塞进裂缝,用力往上推,直到从外面根本看不见,然后从灰色树干上折下两根枯枝,交叉支撑在袋子下面,以防松脱。他后退了十步,对这番掩蔽工作十分满意,然后开始记住那棵老树的形状,以及相对于潮汐通道和其他树的位置。他抬起头,又记下了铁兰和扭曲树枝之间那片天空的模样。然后索尔转身,快步返回沙滩。

泥浆阻碍了他的脚步,似乎随时可能把他的鞋子扒下来,或者折断他的踝关节。咸腥的渣滓覆满了他的衬衫,死水散发出海水和腐败物的味道。棕榈树和蕨类植物的叶片拍打着他的头,一团叮人的小虫组成浓密的乌云悬在他汗涔涔的脸和肩膀上空。走出沼泽的路上,植物似乎茂密了无数倍,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走到尽头。然后,他穿过最后一层树枝屏障,跌跌撞撞地越过水浅沙清的潮汐通道,爬上深沟,返回沙滩。他发现自己虽然有指南针辅助,却还是没有从进入沼泽的地点出来,而是向西偏离了三十码。

塞斯纳飞机不见了。

索尔刹那间吓得魂飞魄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前跑了五十英尺,终于看到了金属和玻璃的反光。那架飞机就藏在一座低矮的沙丘之下,似乎离他无穷远。他从潮湿的沙滩上冲过去。引擎声越来越响亮,潮水似乎涨了起来,但他几乎不为所动。潮水已经漫过了临海一侧的轮胎痕迹,被太阳烤干的可用海滩面积急速缩小。跑过三分之二距离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以至于没有听见那艘快艇隆隆驶来的马达声,直到他看见它激出白色的飞沫,绕过了岛的东北角。船上至少有五个持枪的人影。索尔发足狂奔,靴子踏进海浪里,水花四溅。他径直冲到塞斯纳前方,如果这架飞机现在就起飞,那除非索尔潜入水中,否则铁定被螺旋桨绞成肉泥。

他离飞机十码的时候,忽然看到飞机左翼下蹿起三条沙柱。这场面相当诡异,就像是有掘沙的动物或者巨大的沙蚤正从沙下朝他袭来一般。但一秒过后他就听到了子弹嗖嗖嗖的啸叫。快艇就在两百码外,他已经进入步枪的射程。索尔猜测,要不是碎浪和过快的船速影响了射手的精准度,他可能早就被击中了。

索尔冲过最后二十英尺,左侧舱门忽然打开,他踩着起落架支柱跳上副驾驶座,瘫倒在座位里,全身被汗水浸透。他刚一跳进舱门,飞机就颠簸摇晃着,沿着狭窄的潮湿沙地滑行起来。娜塔莉奋力关上了砰砰作响的舱门。身后传来子弹击中金属的声音,米克斯咒骂了一声,摆弄了一下头顶的操作按钮,将油门杆推到底,牢牢抓住颤抖不止的驾驶杆。

索尔坐起来,刚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塞斯纳抵达了沙滩的尽头,但仍然没有升空。飞机呼啸着驶过潮汐通道和狭窄河流岸边的沙坡。西侧的嶙峋怪石和低矮植物迎面扑来。

但机身下三英尺厚的气流帮助了他们。在右轮溅起水花之后,他们终于升入空中,以一英尺的微小距离与岩石擦身而过,然后右转,爬升了二十英尺,三十英尺。索尔向右侧看去,发现快艇疯狂地在海面上颠簸着追逐他们,枪口闪着光,仿佛在正对索尔的眼睛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