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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又把她带了回去,坐在长沙发上。

我们都看着他。

我打算操控这个女孩。有时候——应该是时常——在进入他人意识的时候,在完成支配的那一瞬间,在感官印象之外,还会产生浅层思想的交流。如果尼娜在操控这个女孩,我或许不能打断她的操控,但我有可能感觉到尼娜的存在。如果尼娜没有再操控这个女孩,那我或许可以窥见这个女孩的真实动机。

霍华德说:“梅勒妮马上就下来。”就在女孩做出反应的瞬间——我不清楚是惊恐还是满足——我溜进了女孩的意识。

我没有遇到反抗。我本来做好了同尼娜争夺控制权的准备,但对手的缺失让我打了个趔趄,就像在黑夜中靠到并不存在的椅子或梳妆台上一样。接触是短暂的。我捕捉到了恐慌的味道,听到了“拜托别再来”的乞求声——这种现象通常会在曾被操控但后来未经调教的人身上出现——觉察到了一串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像黑夜中乱窜的小动物。但没有连贯的思想。我看到了一个破碎的图像——一座石桥,阳光照在桥上,石桥横跨在沙丘之海上,沙丘上变幻着各种阴影。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不能将其同尼娜的任何记忆联系起来,但战争结束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同她有多少接触,所以其实也不能完全肯定。

我退出了女孩的意识。

女孩痉挛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扫视黑暗的房间。这是尼娜重新获得了控制权,还是一个骗子在故作镇定?

“别再这么做了,梅勒妮。”女黑鬼说。从她傲慢的语调中,我第一次听到了明确属于尼娜·德雷顿的声音。

贾斯汀带着一根蜡烛进入房间,火焰从下方照亮了五岁男孩的面庞。跳动的光影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无比苍老,而且疯狂。

黑人女孩看着她——看着我——如同易惊的马看到了爬过来的蛇。

我把蜡烛放在乔治亚风格的茶桌上,注视着黑鬼女孩,“你好,尼娜。”我说。

女孩慢慢地眨了一下眼,“你好,梅勒妮。你难道就不亲自现身说你好吗?”

“我现在有点儿不方便。”我说,“也许你下次亲自来的时候,我也会亲自下楼迎接。”

黑人女孩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个对我来说很困难。”

世界突然在我眼中天旋地转了好几秒钟,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我的家人。尼娜会不会没有死,她会不会只是受了伤,但并不致命?

我看见了她额头上黑洞洞的枪眼。她的蓝眼睛上翻到脑内。

击中她的子弹很旧了。那颗子弹会不会击碎了头颅,甚至进入了脑子,但并没有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就像我的脑血管意外一样?

新闻中说她已经死了。遇害者名单我在广播里听到过,在报纸上也读到过,她的名字就在里面。

我的名字也在。

在我床边,一台医疗监护器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强迫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降下来。警报声消失了。

从别的视角,我看见贾斯汀的表情有好几秒钟都没有变化。在跳跃的烛光下,他那张六岁孩童的脸依然扭曲变形,如同年轻恶魔的面具。他站在我父亲最钟爱的皮椅的垫子上,一双小拖鞋又尖又直。

“说说威利吧。”我通过贾斯汀说。

“他还活着。”女孩说。

“不可能。他的飞机上没有幸存者。”

“除了威利和他的两个侍从。”女黑鬼说,“起飞前他们下了飞机。”

“既然你知道你没有干掉威利,为什么又要来对付我?”我咆哮起来。

女孩踌躇了片刻,“我没有摧毁那架飞机。”她说。楼上,我的心脏突然狂跳不已,示波器上出现了绿色的波峰,房间里的绿光随着我的心跳忽明忽暗。“那是谁干的?”我问。

“其他人。”她淡淡地说。

“什么其他人?”

女孩深吸一口气:“还有一群人拥有我们这种能力。一群隐秘的——”

“我们的能力?”我打断她,“你是说念控力吗?”

“是的。”她说。

“不可能。我们从来没有遇到别的拥有哪怕是一点点念控力的人。”我让卡利在黑暗中举起双手。她的脖子从黑色毛衣中伸出来,又细又直。折断它就像折断一节干枯的小树枝。

“这些人就有。”黑人女孩大声强调道,“他们试图杀掉威利。他们试图杀掉你。你难道就没想过在德国城朝你开枪的人是谁吗?就没想过掉进河里的直升机是谁派来的吗?”

尼娜怎么知道那件事?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也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狡猾地说。

女孩平静地点头:“不错。但如果我是的话,我会来警告你吗?我在德国城就试图警告过你,但你根本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