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第3/3页)

“不过,从订婚到破裂,你一直扮演个不成熟的角色,不是吗?”

“一切都只是遵从爸爸的意向行事。”

“可不是嘛。”

老人迎着海风露着牙齿笑了。他的笑使透觉得恶心。父子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几乎使透动了杀人的念头。要是将老人从这座大楼推下去,即刻就大功告成。不过,当他想到老人也同样会觉察到一点,少年的心顿时萎缩了。为了和一个打根基上想了解自己、同时又具有了解能力的人,成天价相互守候着生活在一起,那是异常忧郁的事。

接着,父子俩都沉默不语了。他们在楼顶绕了一周,向对面码头横向停泊着的菲律宾船瞧了好半天。

眼前是敞着门的船舱入口,一条覆盖着亚麻油毡布走廊通向这里,破烂不堪的毡布泛着灰蒙蒙的光亮。走廊转弯的地方有座通向楼下的阶梯,可以窥见旁边的铁栏杆。这不见一个人影的短小的走廊,暗示着凝缩在人们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即不论多么遥远的航海之路,都决不会从人的身边脱离。在这白色的果敢航行的巨轮之中,只有这里代表着人人家里都有的凄清而黯淡的午后走廊的一角。家里没有多少人,只有老人和儿童,显得空阔,寂寥。

突然,透猛地一转身,本多吓了一跳,立即缩起脖子。透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大学笔记本,那封面上用红铅笔写着“日记”二字。透趁着被本多一眼瞥见的当儿,朝着远方菲律宾船船尾的海洋里奋力投去。

“你干什么?”

“是没有用的日记,胡乱写成的。”

“这样做会遭人谴责的。”

然而,周围没有什么人,菲律宾船尾上偶然有一个船员,只是惊奇地朝海上看了一眼罢了。那用橡皮筋儿裹着的笔记本,在浪花里倏忽一闪,眼见着下沉了。

此时,船首绘着红星,用金色的文字写着“哈巴罗夫斯克”船名的白色苏联客轮,被一只拖船拖曳着,缓缓地向同一座码头靠近。那拖船竖着桅杆,看起来就像一只煮熟的红虾,毛扎扎的。将要停靠的那一带的栏杆旁,挤满迎客的人群,头发被海风吹得直立起来。孩子们骑在大人的肩头,急不可待地举着小手喊叫。

  1. [46]即上文Chung Lien的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