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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十一点五十分离开酒店。在出租车上,埃莉说:“卡拉的事,对不起。我希望我没有给你惹麻烦。”

扎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眼睛很大。她的头发现在不再挽成半个发髻,而是遮在她脸旁,她的下巴微翘,呈现出坚毅的角度。她的表情毫无忏悔之意。她在为自己可能给他生意上带来麻烦而道歉,但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点都没关系。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势利眼,我对她丈夫也不是很在意。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康沃尔。”

“噢,上帝呀。我爱那个地方。打从我小时候去过那里后我就一直很喜欢。我们过去经常待在卢港和波尔佩罗之间的大篷车旅店。之后就跟朋友们去野营度假,有时在南海岸,有时在纽基。别人都飞去西班牙和希腊,但是我还是喜欢康沃尔。”出租车一个急转弯,埃莉紧抓着车把手,不让自己滑向他。

扎克却很希望。“然后你遇见了杰米。”

“是的。他也很喜欢康沃尔。我们过去一年会去那里三四次。那也是我们度蜜月的地方,就在圣艾夫斯那家很棒的小酒店里。我们过去还说有一天要搬去那里。这是我们的梦想。”她停顿了片刻,“但是没有实现。”

此刻扎克想要安慰她的渴望超过了一切。虽然解决问题是他的强项,但这不是能像变魔术一样让它消失的事情。有那么一瞬,埃莉把头发向后甩了甩,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这时他在想如果吻她的话,她会作何反应。

跳出出租车,大概吧。

好吧,最好别试。

他大声说:“不管怎么样,你关于佛罗里达州的见解是正确的。它也许很美,但实在是酷热,而且挤满了游客。”

“是吗?”

“是的。而且你还会被乞丐纠缠。那些乞丐真的很臭。”

他们现在沿着波特兰广场行驶。他总算又让她重绽笑颜了。谢天谢地,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吻她。这会毁了一切。

埃莉歪着脑袋。“那你呢?你有没有去过康沃尔?”

“我去过。”

“好吧。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每个人都去过。你喜欢那儿吗?”她抱歉地挥了挥手。“对不起,这有点唐突。只是我脑子一团乱。我这么喜欢的一个地方却被卡拉这样的人批评。”

“我确实很喜欢那儿,我现在还很喜欢,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他看见她表情生变,嘴巴张得老大。

“真的吗?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不知道有这个必要。”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交集了,而且这个交集一直都在。“我的家人还住在那里。我一有时间就会回那儿。”

“具体在哪里?”

“珀兰波斯。”

“我知道珀兰波斯!就在纽基下面!噢,上帝呀。我知道珀兰波斯!”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整张脸都为之一亮。

“我知道纽基。我过去经常在菲斯特勒海滩一住就是好几周。”

埃莉一只手拍向胸口。“我非常喜欢卢港,但是菲斯特勒海滩最适合冲浪。尽是一些乡巴佬,这很明显。”

“我喜欢当乡巴佬。”

“我也是。当乡巴佬总比当蜥蜴好。”她拉长脸,模仿卡拉拉直的皮肤和爬行动物往后猛使劲的特征。

扎克说:“我是不是该告诉你我为什么跟路易莎分手?因为她想让我们去加入几个朋友的聚会,在托斯卡纳区的一栋别墅过上两周没有孩子、没有乡巴佬打扰、自由快乐的生活。”

“不!”埃莉放声大笑起来,“她是不是卡拉的亲戚?”

“你知道,如果她是我一点都不惊讶。不管怎么样,情况就是如此,这是我的爆发点。”

“我可以把这叫做幸免于难。像这样去度假,结果你是去看萨尔曼•拉什迪写的小说。好吧,我现在是一个唠叨个不停的女人,让我闭嘴。”

“不仅仅是看它们。”扎克说,“而且还要讨论,而且还事无巨细。”

“要不就是讨论品酒和葡萄酒,还有你最喜欢的蒙蒂普尔查诺红葡萄酒如何有马麦脱酸制酵母的潜在特性和瑞士维多麦的头香。”

“实际上只有一丝花生酱和一点儿除臭剂的味道。”

“你听听我们说的话。”埃莉眉飞色舞,“我们是十足的乡巴佬。”

“这要感谢上帝。”

“跟我讲讲你在珀兰波斯的家人。”

“我的父母仍然住在我们大家长大的房子里。现在房子对他们来说太宽敞了,但是他们不想搬走。”

“有海景吗?”

“噢,有。”

“换作是我,我也不想搬走。他们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埃莉一挥手说,“我太聒噪了,你没有必要告诉我。”

他想要告诉她,就像他想要这辆出租车永远开下去一样。“为什么我不能给你讲讲我的家庭呢?他们是令人难堪,但还没有让人难堪到那种地步。我母亲名叫塔丽萨,但是大家都叫她塔子,我爸爸叫肯恩。他们一直经营着风景园林生意,一直到他们几年前退休。我有三个姐妹,他们都住在康沃尔。克莱尔家在圣艾夫斯,她结婚了,有三个孩子。斯蒂芙跟她丈夫住在圣奥斯特尔,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还有宝拉跟她的一对儿女住在赫尔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