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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她能脱身吗?她上次拒绝的时候,迈克长篇大论地跟她讲起他的婚姻是什么时候亮起红灯的,离婚又让他多么身心俱疲,他用了多久才不再伤心。紧接着又一封新邮件“叮咚”一声出现在她的电脑上,看到它,她的心紧缩了一下。主题是“嗨”,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发信人是托德。

埃莉放下三明治,反正她也不想吃。愧疚交织着焦虑使得她口干舌燥。托德为什么这时候跟她联系呢?上一次是4个月前,杰米死亡纪念日那天。他给她写了一封简短生硬的邮件,而她则给他回了一封更别扭的。

这全都怪她自己,她为此憎恶自己。一直以来托德和杰米情同手足,杰米像爱兄弟一样爱托德。他们三人已经成为了一个团队,他们做不成一辈子的朋友是不可想象的。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是那件飞来横祸发生之前,那件事永远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过去的所有感情涌上心头,埃莉困难地吞咽着。在杰米死后,他们俩都被愧疚和痛苦所吞没。托德责备自己,无论他去哪儿都有爱迟到的臭毛病,但那天他却偏偏早到了。这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们在正常时间出发,迟一点儿,事故就不会发生。葬礼前他曾这么跟埃莉说过。在那之前,埃莉还没想到这点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既然他说出了口,不幸的种子就埋下了,憎恨就开始疯狂生长。他过早到访打断了她和杰米亲热。托他的福,他们最后一次欢爱不了了之。他说如果他们推迟半个小时出发,事故就不会发生,他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她知道这是事实,因为到了那时候,为了确保道路安全,铺砂机已沿路撒了沙砾。

等到她恢复理智,意识到这事不能怪托德时,已经太迟了。伤害已经造成,两人之间太尴尬,要克服太难了,于是他们只好各自悲伤。事故发生三个月后,托德搬去了美国,埃莉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无法摆脱那个念头,如果他们俩当中杰米是得救的那个该有多好啊。

这种想法很无耻,很不公平,她憎恶自己有这种龌龊的念头,但她就是这么想的。说到底,她是个可怕的人。

她没办法做到不打开邮件就直接删掉,于是点了托德的名字,邮件呈现在屏幕上。

嗨,埃莉:

嗯,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对不对?希望你生活开心,工作顺利。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辞掉了波士顿这里的工作,下周回国,去伦敦分部上班。在这里工作一年已经足够。我回去后,我想我们能否见个面。我想再见到你,叙叙旧。

希望你也乐意再见到我。告诉我,你还住在哈姆斯密吗?

爱你的

托德

附言:你不知道写这封邮件花了我多长时间。但愿你万事顺心,埃儿。我一直盼望着与你见面。

埃莉往后靠在椅子上。她的心窝里又冒出了那股熟悉的恐惧感,它昭示着无论你想不想有些事总会发生。这就像打开邮筒,发现里面有下次子宫颈涂片检查的预约。

但她能怎么办呢?假装这封邮件凭空消失了?换个邮件地址?托德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噢,停,停。躲着他不是办法。再说了,只要他想,不出五秒他就能找到她,只要通过──

“工作很卖力啊,埃莉?”

该死,迈克正站在她身后。仗着他穿的那身暇步士 ,他能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办公室里。

“对不起。”她匆匆点掉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尽管他也许已经看到了。

“你知道公司对私人邮件的规定。”迈克在扮演“老板”身份的时候有从下齿吸气的臭毛病。此刻他正犯病,埃莉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接着他把手搭在了她肩上,这使得她再次扭动起了身子。“但这次,我不会追究。托德,”他说,“是杰米的朋友,对不对?”

她点点头,做好准备迎接那不可避免的揉捏。迈克,这位老板也许感情细腻,兼具同情心,但被他触碰的感觉,实话说,让她不寒而栗。作为寡妇所要面对的种种可怕方面中,不得不屈从于不想要的怀抱是最令人烦恼的。迈克感到有必要安慰她,就此抱怨会显得无礼和刻毒。他也是可怜人啊,他本是好意。她该怎么办呢,谴责他性骚扰?“那,今晚能不能加班几小时?”又是一捏。

而且他还很会抓住机会。

“嗯,事实上,我原本有些事……要做……”噢,这有点儿牵强,她不擅长在压力下撒谎。她最后还是屈服了,说,“嗯,好的,那加班一个小时吧。”

迈克又开始玩下齿吸气了。“我们真得抓紧了。两小时吧,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家。”

她犹豫不决,朝窗外瞟去。大雨下了一整天,北路线上有建筑工程施工。在公交站等车会损坏她那双粉红色的小山羊皮鞋。“好吧,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