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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已经跟你讲完了我的故事的中间部分,也讲完了开头的结束部分和结束的开头部分。巧合的是,剩下没讲的两部分里有些内容是重合的。

去年秋天,我和妈妈花了好几个星期重新看了一遍她的日记,准备将它们出版。妈妈已经快七十岁,却穿上了工作制服——“我已经八百年没见过我的腰了。”她喜欢这么说。但实际上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妈妈越来越瘦了,胳膊越来越细,腿上的骨头也越来越明显。这些老照片让我看到,在我们让她崩溃以前她看起来多么幸福。

“你是所有人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妈妈说。宝丽来相片上可看不出来我哪里好看。“新生儿评分可以得满分十分。”她的日记上记录着她生我生了六个小时。我当时重七磅二盎司,高十九英寸,这已经很不错了。

五个月大的时候我学会了坐立。有一张我坐着的照片,我的背像缝衣针一样挺。费恩靠着我,胳膊搂着我的腰。她好像要打哈欠,也可能是刚打完了一个哈欠。

五个月的费恩已经可以膝盖和脚并用往前爬了。“她上楼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路。”妈妈说,“她的手还可以。她可以看到自己的手,知道应该把它们放在哪儿。但是脚长在后面,她就会把脚转一圈,试着在空气中找到台阶,最后脚要么放在旁边要么放在其他地方,就是放不到正确的台阶上。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十个月大的时候学会了走路。而十个月大的费恩已经可以自如地上下楼梯了,还能在栏杆上荡秋千。“跟其他小孩子比起来,你各种记录都很早。”妈妈带着安慰的语气说,“我觉得你可能是被费恩逼了一把。”

十个月的我重十四磅七盎司,长了四颗牙齿,上面两颗下面两颗。费恩重十磅二盎司。妈妈的表格数据显示,就我们的年龄来说,我们都发育不足。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拜拜”。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做了“拜拜”的手势,十三个月大的时候说了“拜拜”。费恩的第一个手势是杯子,当时她十个月大。

我出生在布鲁明顿的一家医院,出生过程很普通。费恩出生在非洲,出生后不到一个月,她妈妈就被杀了,当食物卖掉了。

妈妈说:

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讨论养一只黑猩猩。但只是理论上的讨论。我一直说我不会把黑猩猩宝宝从黑猩猩妈妈身边抱走。我一直说这只黑猩猩必须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黑猩猩。我一直觉得我们不会领养到这么一只黑猩猩。之后我怀了你,我们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然后我们就听说了费恩。朋友的朋友在喀麦隆的市场上,从偷猎者的手中把她买了过来,他们希望我们能养她。他们说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像抹布一样瘫软,全身脏兮兮的,沾满了腹泻拉出来的污物,爬满了跳蚤。他们没指望她能活下来,但他们也没法直接走掉把她扔在那里。

要是她能挺过来,她就是个顽强的小生命。她生命力和适应性极强,正适合我们。

你出生的时候她还在隔离区。她可能会给家里带来病菌,我们不敢冒一点儿风险。所以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是我唯一的宝宝。你当时就是个快乐的小不点,很安静——你很少哭。但当时我却有了另一层顾虑。我已经忘了当时我有多累了,整晚都无法入睡,一直给你喂奶。我本可以拒绝那项研究的,但费恩该怎么办呢?而且每次我犹豫不决时,大家都承诺他们会帮我。大学里的那些研究生们。

终于,费恩被送来了,那天刮着很大的风。她很小,对周围环境很害怕。身后的门啪的一下被风关上,她就立马从抱她的人胳膊里跳到了我的怀里。就这样了。

她总是把我抓得很紧,唯一能放下她的方法就是把她撬开,每次撬一点。她刚来的两年里,我身上一直有各种瘀青,因为她的手指和脚趾在我身上各种抓。但这就是野外的生活——黑猩猩宝宝在两岁前一直都紧紧攀在妈妈身上。

她缠我缠得太紧了。有一次我把她放下,她在空中扑打小手以示抗议,偶然间两只手就找到了彼此。它们紧紧握在一起,像蛤蜊壳一样。然后就怎么也没法把它们分开了。她开始尖叫,最后你爸爸只好帮她把两只手分开。

她来的第一个星期基本上都是在睡觉。她有一个摇篮,但只有在她完全熟睡后我才能把她放进去。她会在我腿上把身子蜷起来,头枕在我的胳膊上打哈欠,我能顺着她的嘴看到她的喉咙,看她打哈欠我也会打哈欠。之后她的眼睛就会渐渐暗下来,眼皮耷下来,颤一下,然后合上。

那时她毫无生气,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每次发现她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会跟她聊天,但她很少会留意。我担心她身体还是不够健康,或者是智力发育不完善。或者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以后都没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