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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此后的沉默中,查尔斯考虑的问题已经不是最新流行款式的愚蠢了,而是如何脱身而又不引起更多的麻烦。算他走运,蒂娜同时也在对自己的态度进行反省: 为数日的小别而大动干戈毕竟有点像女佣人的小家子气(特兰特姨妈已经向她解释过,为什么她醒来摇铃时玛丽未能及时赶来侍候)。此外,男人的虚荣表现为要求女人百依百顺。女人则是利用百依百顺取得最后的胜利。总有一天,她会让查尔斯为他的残忍付出代价。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现出后悔的样子。

“你每天给我写信?”

他垂手抚摸她的脸颊,“我一定写。”

“尽快回来?”

“尽快和蒙塔古办完事就回来。”

“我要写信给爸爸,严格命令他直接把你送回来。”

查尔斯抓住了这个机会,“如果你马上写,我可以带去。我再过一个小时就走。”

她站起来,伸出双手,希望他能吻她。他缺乏热情,不想吻她的嘴,于是搂住她的双肩,亲了她两边的鬓角。他起身要走。但是由于某一奇怪的原因,他又停住了。欧内斯蒂娜故作庄重又温顺地注视着面前的查尔斯——注视着他胸前的深蓝色领带,上面还有珍珠饰针。查尔斯为什么走不开,一时还看不出来。原来欧内斯蒂娜的两只手牢牢地插在他西装背心下部的口袋里。他明白了,要脱身就得付出代价,于是他决定支付。他把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持续了几秒钟,但是世界并没有垮塌,内心也没有狂澜,耳目也没有被黑暗所遮蔽。不过欧内斯蒂娜确实打扮得很漂亮。查尔斯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娇小的白色躯体,也许还不是一个幻象,而是一个可以触摸得到的形体。她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紧紧依偎着他。他在她身上轻拍、抚摸,小声说了几句傻话,突然感觉到了尴尬,发现自己的下部出现明显的反应。欧内斯蒂娜一向幽默,有时莫名其妙地来点小赌气,感情冲动,有一股野劲……愿意学习性变态行为,有一天还想羞答答、甜蜜蜜地偷咬一口禁果。查尔斯无意识感觉到的,可能只是头脑简单的女人的吸引力,跟年龄的差别无关: 你爱怎么玩都行。他有意识感觉到的则是一种玷污感: 早上刚接触过另一个女人的嘴唇,现在竟然又产生了肉欲!

他在欧内斯蒂娜的头上匆匆吻了一下,轻轻地把她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并把它们捧起来轮番吻了一下,便离开了。

但是他还面临着另一个考验,因为玛丽就站在门边,头上戴着帽子,手上戴着手套。她的目光注视着地面,但是她的双颊绯红。他一边戴上手套,一边回头张望,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今天早上的事,萨姆向你解释过了吗?”

“解释过了,先生。”

“你……明白了?”

“明白了,先生。”

他又脱掉一只手套,把手伸进西装背心口袋里去摸什么东西。玛丽把头埋得更低了,但没有后退一步。

“先生,我不要那个。”

但是她已经拿在手里了。转眼间,查尔斯走了,她立刻把门关上,非常缓慢地打开自己的小手,那手恐怕是相当红,两眼紧紧盯着掌心里的那一枚小金币。接着,她又把金币放在雪白的牙齿之间轻轻咬了一下,以验证它不是铜的,她过去看见父亲总是这样做。这倒不是说咬一下就能说出这一枚和那一枚有什么不同,但它多少可以证明是否真是金的,这就像只要是在安德克利夫,就可以被证明是犯了罪一样。

一个清纯的乡村处女对罪能有多少了解?这个问题需要有一个答案。与此同时,查尔斯可以径自到伦敦去。

①霍尔督人是非洲南部一游牧民族。

②阿梅莉亚·简克斯·布鲁默(1818-1894),美国女改革家,创办妇女杂志《百合花》,争取女权并提倡一种经她改革的女式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