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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生女儿,特罗特太太。”

“她是个勇于尝试的人,本森先生。我的话不会错,她是个勇于尝试的人。”

男管家呷了一口盘子里的茶,“她小费给得也不少。”查尔斯是家族成员,反而没能这样做。

萨姆一直在楼下的仆人房间里等候查尔斯,这些对话的基本内容他全都听到了。这件事本身就令人不快,而萨姆作为查尔斯的仆人,别人对查尔斯的评判,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一切又都与萨姆的另一手准备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假如他原来的理想不能实现,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希望将来能在温斯亚特庄园占据本森先生现在的高位。他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把这颗种子播在玛丽的心里,如果他拿定主意的话,这粒种子发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尽管这不是一棵精心培育的幼苗,但是看到这样一棵嫩苗被野蛮地连根拔掉,还是叫人怪心疼的。

他们离开温斯亚特庄园的时候,查尔斯本人没有对萨姆说过一句话,因此正式地说,萨姆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已经破灭。但是主人那张阴沉的脸,实际上已泄露了天机。

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萨姆最后把那片快要冻结的羊肉放进嘴里,嚼完之后吞了下去。在这过程中,他的双眼始终凝视着未来。

查尔斯和他伯父的面谈言词并不激烈,因为双方都有些负罪感——伯父为此时正在做的事情有点内疚,侄儿为自己过去没有做到的事而自责。伯父的话直截了当,但是不敢正视查尔斯,这说明他内心有所愧疚。查尔斯听了,最初的反应是冷漠和震惊,态度虽然有些僵硬,但还不失礼数。

“我谨向你表示祝贺,祝你幸福。”

先前查尔斯在客厅里等候不久,他的伯父就来了,他转向一面窗户,似乎想借助窗外绿色的田野来坚定自己的决心。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感情历程。起初他遭拒绝,那是三星期前的事。但他不是那种一遭拒绝就转身逃跑的人。他从她的话音中听出了某种犹豫不决的成分。一星期前,他乘火车去伦敦,“再次单刀直入”。顽固的障碍终于被胜利清除。“她嘴上还是说‘不’,查尔斯,但是她边说边哭。我知道我成功了。”后来又过了两三天,她才肯定地表示同意。

“接下来,我亲爱的孩子,我知道我下一个必须面对的人是你。你是第一个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

但是查尔斯想起了霍金斯太太那怜悯的表情。现在温斯亚特庄园的人全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伯父讲述自己的求爱故事,情绪激动,断断续续,这给查尔斯有充分的时间化解自己的震惊。他觉得自己仿佛受到鞭打,受到侮辱,失去了一个世界。但是他的防御手段只有一个:冷静对待,表现出大度,把愤怒隐藏起来。

“你想得很周到,我很赞成,伯父。”

“你完全有权骂我是糊涂的老笨蛋。多数邻居都会这样骂我的。”

“晚熟的瓜往往最甜。”

“她是个充满活力的女人,查尔斯,不是你们那种该死的、矫揉造作的摩登小姐。”查尔斯突然觉得这是看不起欧内斯蒂娜——确是那么回事,但并不是有意的。他伯父对此毫无觉察,只顾自己往下说,“她想什么说什么。现在有些人认为,这说明一个女人是在拼命往上爬。但她不是。”他甚至把庄园里的树木也拉来支持他的看法,“她跟长得好的榆树一样直。”

“我一刻也没有怀疑过她是这样的人。”

伯父敏锐地看了他一眼。萨姆在查尔斯面前是个俯首帖耳的侍从,查尔斯在老人面前有时也是个毕恭毕敬的侄子。

“我倒宁愿看到你火冒三丈,而不是……”他原来想说的是一种冷冰冰的态度,但是他走到查尔斯身边,用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肩。先前他曾试图以激起自己对查尔斯的怒气来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他为人正派,知道这种做法太卑劣。“查尔斯,真见鬼,有话还得说出来。这件事会对你的前途带来影响。但是我这把年纪了,天知道……”那“小房子”他就是不愿意给。“但是假如此事成真,查尔斯,我希望让你知道,不管这门婚事带来什么后果,决不会让你生活没有着落。我现在不能把‘小房子’给你,但是我要强调指出,不管你在里面住多久,你都要把它当作是你的。我要把它作为欧内斯蒂娜和你结婚的礼物,当然还包括重新装修的全部费用。”

“你太慷慨了。但是我们大体上已经决定,等贝尔格拉维亚的房子租期满了房客离去后,我们就搬过去住。”

“好,好,但是你们在乡下也得有个地方才好。我不愿意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关系,查尔斯。明天我就去把这件事了断,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