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第2/2页)

鲁西迪借用了印度史诗中的叙事方式,即由主角讲述故事,这使全书节奏流畅,行文生动,富有民间口语文学的韵味。它时而离题万里,时而回归主题,枝叶繁茂,令人眼花缭乱。书中个人生活与历史事件、现实与虚构结合得天衣无缝。鲁西迪出生于印度穆斯林家庭,又在英国受教育,这种多元文化的背景使他具有独特的视角,能从全新的视点来切入到印度独立前后的现实之中,以全新的角度来阐述古老的文明,探讨印度次大陆在摆脱殖民统治之后的艰辛历程。不妨说,萨里姆的遭遇也正是印度这一新国家独立后成长的艰难历程的反映。

鲁西迪对英语的运用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完全可以和十九世纪的大师狄更斯、萨克雷等媲美。英国著名作家普雷切特在《纽约客》上撰文说:“印度产生了一位伟大的作家……一位滔滔不绝地讲故事的大师。”他的语言灵活风趣,丰富多彩,可说是色香味俱全。例如:书中反复使用了印度国旗上的绿色和橘黄色,克什米尔天空的蓝色,再加上黑夜的黑色。又反复将食品如酸辣酱的味道和人物的感情或者故事的转换联系起来。另外,我们在故事中还可以看到大量巧妙的比喻和双关语,即以各章的标题而论,其中就有好几处一语双关,例如:《多头妖怪》中,“多头妖怪”既指以进行种族宗教迫害牟利、以印度教中多头神罗婆那来命名的黑帮,同时又有“群氓”之意,指很容易受到煽动的芸芸众生。《引流和沙漠》中,“引流”一词指医学上对鼻腔等器官的疏通,同时又有“消耗殆尽”之意,指国家的力量、军队的斗志以及个人的精力等消耗一空。此外,毒蛇的内容在书中反复出现,德哥斯塔被警察追捕时被蛇咬死;萨里姆病危时,靠蛇毒救治过来;在《蛇梯棋》一章中,萨里姆将蛇和梯子看成是人生中祸与福的象征,这两者保持平衡,又互相转化,这种辩证的关系与我国老子所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接近。而在《萨巴尔马提司令的指挥棒》一章中,萨里姆的报复便是模仿蛇的出击。书中还反复使用了“一千零一”这个数字,除在某些场合是实指外,还因为它在英语中有“无数”“非常多”之意。同时,鲁西迪在小说中还使用了意识流手法,借助梦境和生病时的昏迷状态来表达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对未来的预感。此外,鲁西迪还不只一次地使用电影中的技巧,如人物的特写镜头、近景和远景的描绘,等等。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历史悠久,文化丰富多彩,而宗教对生活在印度次大陆的人尤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本书大量涉及印度教和伊斯兰教方面的内容。印度教中神话传说的丰富令我们难以想象,正如鲁西迪在小说中所说的,印度教中的神灵就有三亿三千万个,其中一些主神都有各种各样的化身。伊斯兰教在印度次大陆也具有极为重要的影响,书中大量篇幅反映了穆斯林的风俗习惯,不只一处引用《古兰经》。这对翻译增加了难度。为了尽可能准确地将全书内容介绍给中国读者,在翻译过程中参阅了大量有关印度次大陆历史、文化和宗教方面的书籍。书中人名、地名和神祇的名称尽可能采用《宗教词典》《高级印度史》《印度史话》《印度各邦历史文化》《巴基斯坦简史》等书中通行的译法。书中大量有关食物、衣着和其他风俗习惯的词语源自印地语、乌尔都语或者孟加拉语,这些词语就连《牛津词典》和《韦氏三版国际词典》等大型英语辞书也不见收录。为了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只能转请国外的友人向具有印度或巴基斯坦文化背景的朋友请教。在这方面,要特别感谢的是曾执教于英国威尔士大学(University of Wales)、卡迪夫大学(College of Cardiff)并数度来华且在厦门大学讲学四载的英国文学专家查尔斯·泰扎克(Charles Tyzack)。翻译一年多来,我同他通过电子邮件经常联系,他帮助我解决了不少困难的问题。此外,还有执教于澳大利亚麦考瑞大学(Macquarie University)的钱彦博士,她为我向她的印度朋友请教了一些特别的词语;我的研究生魏存茂为我从网上下载了鲁西迪小说中经常使用的一些印度次大陆特有的词汇,对我的翻译非常有用;我的另一位学生王晨曦为我借来了最新版本的《古兰经》,使我的引文能够准确无误。在此一并表示感谢。至于译文中存在的问题,敬请读者不吝指教。

刘凯芳

于厦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