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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穿着内裤出来了,他有些懵,几个弟弟妹妹想搞清楚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们又要面对什么麻烦。他们尽量让我母亲平静下来,但没有用,她大喊大叫,说要马上把我从家里赶出去,她可不想忍受那样的屈辱,不想有一个像莉拉或艾达那样的女儿,连个正式婚姻都没有。这时候,尽管她没真的过来扇我耳光,只是在空中挥舞着手掌,但看起来就好像我是一个影子,而她打的是一个真实的我。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平静下来,这是埃莉莎的功劳。我妹妹小心地问:

“是你还是你未婚夫想在民政局结婚?”

我跟她解释,其实是想给所有人解释清楚: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去教堂了,对我来说,无论在教堂结婚还是在民政局结婚,都是一样的;但对于我的未婚夫来说,在民政局结婚非常重要,他了解宗教的所有问题,他觉得宗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但教会在国家事务上干涉得太多了,已经变质了。我最后总结说,总之,假如我们不在民政局结婚的话,那他不会娶我的。

这时候,我父亲开始站到我母亲那一边,但现在他不再附和着抱怨,骂我了。

“他不会娶你?”

“不会。”

“他会怎么做?会和你分手?”

“我们不结婚,但会一起去佛罗伦萨生活。”

这是我母亲最受不了的一句话。她简直怒不可遏,她说,我要是敢那么做,那她就会拿一把刀把我杀了。我父亲惊慌失措地捋着头发,对我母亲说:

“你先闭一下嘴,不要惹我的火,我们好好说。我们都很清楚,那些在神父面前结婚,又举行了一场盛宴的人,婚姻后来可能会非常糟糕。”

他是在影射莉拉,这件事一直是我们城区的一桩丑闻。我母亲终于明白了,神父并不是一个保证,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丑陋世界里,是没有任何保证的。她不再叫喊了,让我父亲来分析现在的情况,然后让我顺从。而她这时候一瘸一拐地在家里走来走去,还一边摇着头,一边骂着我未来的丈夫:“他是什么东西?教授?是共产党吗?什么屁教授!”她叫喊着说,“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算是什么教授啊?混蛋才会这么想!”我父亲说:“不是这样,这个教授只是研究过宗教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些神父做了多少龌龊事儿,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想着去民政局结婚。”“好吧,你说得对,很多党人都是这么做的。这样,你女儿就像没结婚一样,但我一点儿也不相信那个大学教授。如果他很爱我们的女儿,我没法相信,他会让莱农像破鞋一样,没结婚就和他生活在一起。”“无论如何,假如我们不相信他,那我们也应该相信市政府——但我相信他,尽管我还不认识他,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是很多姑娘都想嫁的人。我在市政府工作,我可以向你保证,那里举行的婚礼和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一样有效,甚至更加有效。”

他们就这样又说了好几个小时,几个弟弟妹妹后来撑不住了,陆续都去睡觉了。我安慰我的父母,我想说服他们接受这件事,我觉得这对我进入彼得罗的世界非常重要。此外,通过这种方式,我感到自己比莉拉还要大胆。尤其是,假如我再遇到尼诺,我会用影射的方式对他说:“你看,那次我和宗教老师的争执,最后带来了什么结果。每个选择都会产生后果,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都被挤压在一个角落里,等待着一个机会,而那个机会终会到来。”但可能是我夸张了,实际上事情很简单,已经有至少十年时间,我童年的那个上帝,对我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他就像一个生病的老人,躺在角落里。我一点儿也不需要神圣的婚姻,最核心的问题是:我要离开那不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