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三章(第4/10页)

麦克马斯特站得像个门柱,十分震惊。他磕磕巴巴地说:“没有!没有!”

“我们俩认识他们夫妻很久了,”将军继续说,“尤其是科罗汀夫人。还有,相信我,西尔维娅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无比正直,打心底对她的朋友们忠诚,而且毫无畏惧。她可以直面怒火冲天的魔鬼。你应该看看她在贝沃尔[69]的样子!当然,你很了解她……那好吧!”

麦克马斯特刚说出他了解西尔维娅,当然了。

“那好吧,”将军便继续道,“你会同意我所说的,如果他们俩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他的错。他会被记恨。狠狠地。他不能再踏进这个房子一步。但是他说他会去她和赛特斯维特夫人那里……”

“我相信……”麦克马斯特开口说,“我相信他会的……”

“那好吧!”将军说,“那就好……但是克里斯托弗·提金斯需要一个好女人在背后支持他。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这样的年轻人很少,像他一样能让我……我几乎要说尊重……但是他需要这样的支持。平衡一下。”

在车里,从蒙特比的山上下来的时候,麦克马斯特为了抑制对将军的厌恶而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他想大声喊出他是个猪头老傻瓜:多管闲事的秃驴。但他和内阁大臣的两个秘书一起坐在车里:尊敬的爱德华·芬威克·沃特豪斯,作为一个准备花一整个周末打高尔夫的先进的自由党党员,他宁可不在保守派人士府上用晚餐。那个时候,政治生活里,两党在社交上一度势不两立:直到最近这种状况才成为英国政治生活的一种特色。这种禁令还没有延伸到这两位更年轻的人中间。

麦克马斯特不无愉快地发现,这两个家伙很尊重他。他们见到麦克马斯特和爱德华·坎皮恩将军熟络地聊天。事实上,这辆车一直在等他,那时将军正拍拍这位客人的肩膀,搂着他的手臂轻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但这是麦克马斯特从中得到的唯一的享受。

是的,这一天的灾难从西尔维娅的信开始;结束——如果已经结束了的话!——几乎是灾难性的,以将军对那个女人的一曲颂词而告终。他整天都在和提金斯十分不愉快的对话里胆战心惊地度过。提金斯必须跟那个女人离婚;为了他自己内心的宁静、他朋友和家族,这是非常必要的;为了他的事业;为了体面!

同时,提金斯有些强人所难。这是非常令人难堪的事情。他们在午饭时间赶到了莱伊——在那里提金斯喝掉了大半瓶勃艮第葡萄酒。午饭的时候,提金斯把西尔维娅的信给麦克马斯特读,说,因为他之后会跟他朋友商谈,他朋友最好先熟悉一下文件内容。

这封信显得极端厚颜无耻,因为它什么都没有说。除了赤裸裸的声明,“我现在准备回到你那里去”,它只写了提金斯夫人想要——她已经忍受不了没有——她女仆的服侍了,她管女仆叫接线员。如果提金斯想要她,提金斯夫人,回去的话,他要准备好让接线员在门口台阶上等着她,诸如此类。她补充了点细节说,当她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不能忍受其他任何人——这几个字加了下划线——待在她身边。回忆起来,麦克马斯特看出这是那个女人能写出的最好的信了,如果她想重新接受的话;因为,如果她花大篇幅找理由或者试图解释的话,提金斯十有八九会说他没法再跟这个品位急坠的女人继续生活在一起了。但麦克马斯特从来没想到西尔维娅这么不懂处事之道[70]。

无论如何,这都让他更坚定了催促他朋友离婚的决心。他本来想在马车上就开始他的游说,在去杜舍门牧师家的途中。牧师年轻的时候是罗斯金先生[71]的亲传弟子,也是麦克马斯特的专著的主人公——那个诗人兼画家的熟人和赞助人。提金斯不希望参加这次拜访。他说他会在镇上逛逛,然后四点半的时候和麦克马斯特在高尔夫俱乐部会面。他并没有结交新朋友的心情。麦克马斯特知道他朋友所忍受的压力,觉得这么做足够合理,于是一个人乘车上伊顿的山去了。

很少有女人像杜舍门夫人这样给麦克马斯特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他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会让他几乎对任何女人印象深刻,但他认为这不足以解释她对自己施加的超乎寻常的影响。当他被引进会客室的时候,会客室里有两个年轻女孩,但是她们几乎同时消失了。而且虽然当她们俩骑着自行车从窗口经过时他立刻注意到了,但他意识到他以后不会再认出她们来。从她扬着尾调的第一句招呼“你不是那个麦克维斯特先生吧!”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法转移到别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