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吉丁(第71/108页)

洛克说:“你知道,我根本没有考虑你,我想的是房子。”他又说,“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如何体谅你。”

海勒的房子于一九二六年十一月竣工。

一九二七年一月,《建筑论坛》上发布了一份过去一年里美国所修建的最佳宅邸的调查。它用了整整十二个光面彩页刊登了编辑精心挑选、最具有建筑价值的二十四幅房屋照片。海勒宅邸却未被提及。

纽约各大报纸的周日版房地产栏目,都有关于邻近地区最引人注目的住宅的介绍。上面并没有关于海勒房子的描述。

美国建筑师行会的年刊上,每年都要以《前瞻》为标题,庄严地再现它所挑选的全美最出色建筑,可是它却对海勒宅邸只字未提。

很多场合下,演说家们对着准备就绪的观众,登台就美国建筑的发展发表讲演,却没人提到过海勒的房子。

在美国建筑师行会的俱乐部里,人们表达了他们的看法。“那是我们国家的耻辱。”罗斯通·霍尔科姆说,“像海勒家的房子这种东西竟然堂而皇之地修建起来。那是给建筑行业脸上抹黑。应该有一条法律管管这事。”

“就是这个原因,把客户都吓跑了。”约翰·埃瑞克·斯耐特说,“他们看到那样的房子,心想,所有的建筑师都疯了。”

“我倒看不出什么表示愤慨的理由。”高登·普利斯科特说,“我想那简直教人笑掉大牙。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加油站和一个登月火箭的滑稽想法的混合物。”

“你观察好几年了,”尤金·帕丁格尔说,“也看到了所发生的事情。那东西就像一座纸牌搭的房子一样,一瞬间便会轰然倒塌。”

“干吗要提到几年?”盖伊·弗兰肯说,“那些现代主义的花招和噱头从来就没维持过一季——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房主很快会厌倦它,并且会一路跑着回他那座早期殖民风格的旧房子里去。”

海勒家的房子在周围一带的乡村出了名。人们总要绕道把车停在它前面的大路上,凝视着它,对它指指点点,一边哧哧地笑着。海勒的车经过时,加油站的服务员会哧哧地窃笑。海勒家的厨师出去办事时,只好对那些杂货店老板们投来的嘲弄眼神忍气吞声。海勒家的房子在四乡八邻得了个“鲣鸟窝”的绰号。

彼得·吉丁宽容地微笑着对他的业内朋友们说:“好了,行了!你不该这么说他的。我认识霍华德很久了,而且他相当有才华,可以这么说吧。他甚至还为我工作过。他只是在那座房子的设计上出了点毛病。他会学习的。他还有前途……噢,你以为他没有吗?你真的以为他没有前途了吗?”

埃斯沃斯·托黑,一个对于美国的地面上耸立起的每一块石头都不肯放过、都要加以评论的人物,从他的专栏来看,好像他并不知道海勒宅邸已经建起来了似的。他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他的读者——如果只是为了咒骂的话。他并未对此发表评论。

12

一个名为《观察与思索》,由爱尔瓦·斯卡瑞特撰稿的栏目,出现在每天的《纽约旗帜报》头版上。那是全国各地小镇可信的指南,灵感的源泉和大众世界观的楷模。一年前,在这个栏目里出现了这样一段著名的论述:“如果我们能忘记我们异想天开的文明,那种夸张空泛的观念,而对早在我们之前的野蛮人的认识加以关注的话,我们的经济状况就会好上十万八千倍——为我们的母亲争光。”爱尔瓦·斯卡瑞特是个单身汉,他已经赚了两百万美元,高尔夫球打得极为专业,是华纳德报业的主编。

是爱尔瓦·斯卡瑞特想到了这个主意——发起一场反对贫民窟生活状况和“地主鲨鱼”的运动,这个运动在《纽约旗帜报》上持续了三周的时间。这就是爱尔瓦·斯卡瑞特喜欢津津乐道的东西。它具有人文的吸引力和社会学意义的判断力。它适合刊登在周日增刊的图片说明上——姑娘们纵身跳入河中,她们的裙摆在膝盖上方引人注目地摇曳着。它增加了发行量。它使得拥有东河一带一连好几个街区房地产的“鲨鱼”们感到窘迫——这个区域被选做这场运动悲惨的实例。“鲨鱼”们拒绝把这几个街区卖给一家身份低微的无名房地产公司;运动的结局是——他们束手就范,将这一带的房地产通通出售了。谁也无法证明那家房地产公司就是华纳德所拥有的某公司的下属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