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前言(第2/3页)

小说《香水》问世后,首先作出反应的是文学批评界。早在一九八四年《法兰克福总汇报》连载《香水》的同时,该报即发表了一篇短评。短评说《香水》这本书的标题“诱惑人”而又“充满神秘色彩”,小说充满“幻想”,“令人惊异”,具有“童话色彩”,同时又“令人毛骨悚然”,还说作品的语言“幽默得令人赞叹”。

马塞尔·赖希-拉尼茨基于一九八五年三月二日在《法兰克福总汇报》上发表评论文章。他称赞聚斯金德是“一位擅长德语的德语作家,一个善于叙述的当代小说家,一个不是拿他自我欣赏的东西来戏弄我们的小说家,一个毫不令人感到厌烦的青年作家”。接着他认为聚斯金德并不年轻。他列举了德语文学中大作家们成名时的年龄:托马斯·曼、豪普特曼、亨利希·曼、赫尔曼·海塞、施尼茨勒和霍夫曼斯塔尔均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而伯尔、安德施、诺萨克和阿尔诺·施密特由于战争的原因则晚得多。他认为聚斯金德属于后面这些“大器晚成者”之列。他指出聚斯金德的作品有三个明显的特点:“聚斯金德的幽默,他对语言近乎幸灾乐祸那样的欢快,他对受歧视者和先天不足者丝毫没有感伤的、令人忆起契诃夫那样的偏爱。”赖希-拉尼茨基肯定了聚斯金德的创作手法,说:“我不是说,作家今天应该这么叙述。但是我认为,今天作家可以这样叙述,前提是他善于这样来叙述。”他接着谈到《香水》的语言“富于节奏”,措词“准确优美”,富于“诱惑性的音调”,说“这部小说受人欢迎的音乐感令人设想,作者的所有器官中以耳朵最为发达”。最后,他说:“我们的文学多了一位人才,而且是惊人的人才。”

不久,《香水》出书,《明镜》周刊编辑米夏埃尔·菲舍尔在一九八五年第十期《明镜》上发表文章,题为《一个抨击发臭时代的斗士》,称《香水》是一部力作。德国《明星》周刊称这部小说是“一个重大的文学事件”。《时代》杂志也载文热情地欢呼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被介绍到国外后,国际上的文艺批评界也不甘落后,美国《时代》杂志、巴黎的《费加罗报》、美国《纽约时报》等都纷纷发表评论,赞扬聚斯金德取得的成功。

一九八七年,《香水》也为当时的民主德国所承认。《青年世界》于九月十五日发表了克莱门斯·克拉尔的评论文章,说“帕特里克·聚斯金德写了一本非常富于想象和极其扣人心弦的书。他成功地把侦探小说、消闲小说和艺术珍品融合为一体”。克拉尔称聚斯金德是“讽刺影射大师”,风趣地说“读这本书需要有个灵敏的鼻子”,“若是有一天聚斯金德编纂出一部香味辞典,我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总之,文学批评界一致公认《香水》是一部写得非常成功的作品。

迄今为止,小说通常离不开男女之间的爱情。《香水》则没有描写这种爱情,而是写了主人公格雷诺耶对气味、香味的爱,因而在题材方面独辟了一条蹊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创新。正因为题材新颖,作家又像写史书一样地处理题材,因而给人以真实感,这是这部小说如此吸引人的关键。

在创作手法上,《香水》没有像现代派小说那样标新立异。聚斯金德对于现代派的创作手法毫不理会,仿佛没有读过卡夫卡或乔伊斯的作品。他完全抛弃施尼茨勒在一九〇〇年采用的、此后在德语文学中流行的内心独白,而且也不运用倒叙手法。聚斯金德所效法的,是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等的创作手法。小说一开始,作家就这样写道:“十八世纪,在法国曾出现过一个人。那时代人才辈出,不乏天才和残暴的人物,他便是最有天才和最残暴的人物之一。这儿要讲的就是这个人的故事。”寥寥数语朴实无华,但却表明了作家的美学纲领:这部作品将按传统的现实主义叙述手法写下去。随后他为令人讨厌的主人公立传,按时间顺序,平铺直叙,从主人公的生写到死,始终不离本题。这种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尽管联邦德国文学界普遍认为已经过时,因而多年来已不再时行,但它毕竟是一种久经考验的创作手法,同样具有很强的表现力。《香水》的成功绝不是传统手法在文学上的回光返照,而是传统手法表现力的再一次显示。这部小说在艺术上的一个重要意义正是创作手法上的推陈出新。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传统的现实主义叙述手法作为一种创作手法,由于《香水》的突破,今后必将在德语文学中重新占有其重要的席位。有了一部《香水》,很可能会引出在创作手法上类似《香水》的作品。同时,这也是广大读者的愿望。他们在多年接触现代派作家的作品之后,正需要改换口味,也是《香水》如此畅销的一个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