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章 矮山的冒险(第13/16页)
毕司沃斯先生无法再漠视周围的荒废。但是每当他提及搬家,莎玛就会郁闷不乐,有时候还哭泣,尽管她被寡妇们排除在外,其他的姐妹们和她也不知心。
然后发生了八十元丑闻。
琴塔有一天宣称有人从她的房间里偷走了八十元钱。这一宣告令人震惊,不仅仅是因为偷窃在这个家族里以前从来没有发生,更因为没有人知道琴塔和格温德有这么多钱。琴塔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诉说她最后一次查看钱的时间,以及她如何偶然发现钱被偷的情形。她说她知道是谁偷了钱,只是等着他自己暴露。
过了几天,小偷并没有自己暴露,琴塔开始搜查,每到一处都吸引一群人。有时候她说印度咒语,有时候她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十字架;有时候她在左手掌上啐上唾沫,用一根手指拍打着唾沫,然后搜查唾沫飞溅的方向。最后她决定实行由圣经提供线索的追踪。
“老罗马猫和小猫,”毕司沃斯先生对莎玛说,“母女两个一个德行。但是听着,嗯,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们掺和到这种无聊中去。”
他的话在整个房子里传了个遍。
琴塔说:“我不怪他。”
由圣经提供线索的追踪进行了一个下午。琴塔调用圣彼得和保罗的名字进行指控,布莱吉小姐也调用同样的名字进行辩护,最后除了毕司沃斯先生和他的家人之外,所有的人都被证明是清白的。
毕司沃斯先生拒绝让人搜查房间,他不顾莎玛的请求,也不许他的孩子们接受审问。“她是一只罗马猫,”他说,“那又怎么样?我像个印度耗子吗?”他和格温德有一段时间互不理睬,现在他和琴塔也互相不说话。莎玛试图维持和琴塔的关系,却遭到拒绝。
“我不是怪罪谁,”琴塔说,“我只能怪上梁不正下梁歪。”
窃窃私语开始了。
“别和他们说话。但是要提防他们。”
“维迪亚德哈!快!我把钱包忘在餐厅的桌子上了。”
“阿南德喜欢流鼻涕。他把鼻涕咽下去。对他来说,那鼻涕就是炼乳。”
“赛薇真的吃血痂。”
“你见过坎姆拉的脑袋吗?爬满了虱子。但是她就像个猴子。她吃虱子。”女孩们请求毕司沃斯先生搬家。
他找到了一块合意的地皮,一块没有开发的偏僻的地,充满开发潜力。地皮离图尔斯家的房子有一段距离,在一座灌木丛生的矮山上,和路之间的距离正合适。房子没有接受祝福仪式就开始建造,不到一个月就完工了。房子的构造和他想要在绿谷建造的房子一样,就像特立尼达农村普通的房子。房子有一个阳台、两间卧室和一个饭厅,坐落在高高的柱子上。地里的林子提供了木材,他只需雇人把木头锯下来。他买了瓦楞铁皮当屋顶,玻璃和磨砂玻璃当门窗,彩色玻璃当客厅的门,用水泥当柱子。
房子的进度如此之快让他很是吃惊。房子建造工们没有给他任何后退的余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积蓄几乎用光了。他觉得不舒服起来。他的处境已经改变,但是他仍然壮志未酬,只是这理想现在有几分荒唐可笑。他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偏僻野地里建造了自己的房子。但是莎玛不得不步行一英里到村子里买东西,不得不到山上可可树丛里的一眼泉里去汲水。还有交通的问题。他被迫每天骑行很远的路,而且虽然他和图尔斯家断绝了往来,他的孩子们还是要坐家庭汽车去上学。
在他买了一张斯林百金床(被两个西班牙港的货车装卸工运来的,他们在陡峭的没有很好开垦的路上费尽周折,一路诅咒不已)之后,他的钱全部用光了。房子没有油漆,赤裸裸地坐落在一片不规则的绿野里,看上去并不适合居住,只适于腐烂。
莎玛虽然因为和琴塔的争吵而气恼,却不同意搬家。她认为搬家无疑是一种挑衅,她和孩子们一样,看着房子建造起来,心里却巴不得房子不能完工。孩子们想要回到西班牙港去,回到他们搬到矮山之前的生活中去。他们知道住房短缺,为此怪罪毕司沃斯先生没有尽力寻找。新房子把他们禁闭在静默和丛林之中。他们没有快乐,没有电影,不能散步,甚至不能做游戏,因为房子周围的土地仍然有蛇出没。夜晚变得漆黑漫长。女孩子们紧挨着莎玛,似乎害怕单独待着。在简陋的厨房里,莎玛唱着忧伤的印度歌曲。
有一天下午,就在他们搬进来后不久,阿南德独自留在房子里。毕司沃斯先生出去了,女孩们和莎玛待在厨房里。房子给他的感觉是毫无遮拦的、全新的,他想要探索一番,角落里没有隐藏秘密,没有一件家具有迹可寻。在无聊远甚于好奇的驱使下,阿南德拉开了莎玛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在一个信封里他发现了父母的结婚证书,还有他和姐妹们的出生证明。他起初没有认出其中的一个出生证明是赛薇的,他看见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拜苏。他认出毕司沃斯先生难看潦草的笔迹:真正的小名:拉克什米。“父亲的职业”劳工被用力勾涂掉,写着产业主。其他的出生证明都没有被乱涂过。在一张皱巴巴的褐色纸里裹着一些照片。其中一张,图尔斯姐妹站成一排怒目而视。其余的照片是整个图尔斯家族的照片,哈奴曼大宅的照片,梵学家图尔斯的照片,梵学家图尔斯在哈奴曼大宅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