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14(第2/3页)

塔台值班主任自己也累得要命,不仅是因为今晚这个班费心费力,还因为他已经连续值了好几个班。他想起最近在哪儿读到的一篇文章,上面说预计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投入使用的新型空中交通管制系统会把管制员的工作量减半,进而降低发生职业倦怠和神经崩溃的概率。对此,塔台主任仍然持怀疑态度。他觉得,空中交通管制领域的压力根本不可能减轻。在他看来,即便某一方面压力小了,另一方面的压力可能会变得更大。因此,他很同情这一制度的受害者,比如基斯——他到现在还憔悴不堪,面色苍白,一直精神紧绷。

韦恩·泰维斯又轻声问了一遍:“到底要不要换他?”

塔台主任摇了摇头。低声回答:“别逼他。就让基斯来吧,多留点儿神。”

也就是在那时,看到他们两个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样子,基斯立马猜到会有大事发生。毕竟,他干这行也很久了,对出大事前的各种迹象十分敏感。

而且,直觉也告诉他,两位主管谈话时提到了他。他知道为什么,而且敢断定,几分钟后他肯定会被撤下来,或者换到没那么重要的其他管制岗位上去。他发觉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他没想到的是,泰维斯并没有做任何岗位调动,而是提醒所有管制员注意,遇险的环美2号航班即将进港,务必给予优先照顾。

离港管制收到提醒:一定要把2号航班预定进港航路上的所有离港航班全部调离。

泰维斯跟基斯详细解释了跑道的事——到底使用哪条跑道着陆,直到最后一刻才能决定。

“你自己拿主意吧,孩子,”泰维斯拖着他那长长的得克萨斯鼻音下了指示,“接管过来之后,就归你管了。你手头的其他事,由我们负责。”

一开始,基斯点头同意,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焦虑不安了。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规划可取的飞行路线。这种计划总是在脑子里成形的。向来没有时间把计划写到纸上去,况且情况随时有变,计划少不了要做出相应的改变。

基斯分析,一旦把飞机从芝加哥中心接过来,他可以先引导它大致朝30号跑道的方向飞,同时留有足够的空间,万一航班最后只能在25号跑道上着陆,还可以让它及时左转,不必低空急转。

他算了一下:他对那架飞机实行进近管制的时间应该是10分钟左右。泰维斯已经告诉过他,很有可能不到最后5分钟,谁都无法得知到底使用哪条跑道。所以时间卡得特别紧,届时,雷达管制室里肯定有不少人会紧张得直冒冷汗,飞机上也是一样。但他们会成功的——刚刚好。基斯把飞行路线以及罗盘航向在心里又演练了一遍。

就在这时,更多确切的消息逐渐在私底下从塔台传来。管制员在工作允许的间隙互通消息……航班在空中发生了爆炸。机体结构受损,有人受伤……飞机是否受控尚且不明。飞行员要求使用最长的跑道,但跑道现在不一定能用……德莫雷斯特机长再三警告:如果用25号跑道,一定会机毁人亡……机长还给航空港经理发了一条消息,骂了他一通。现在,经理已经在30号跑道上了,想尽力把跑道清出来……眼看时间越来越少了。

就连平日早已习惯紧张工作,把航班起降当家常便饭的管制员,此时也难免生出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坐在基斯身边的消息传送员断断续续地把这些消息说给他听。基斯越听越明白,也越来越不安。他根本不想参与进来,一点儿都不愿意!他什么都不想证明,也证明不了什么;就算他能处理好目前的情况,那也挽回不了什么。可是,如果他没处理好,就可能把一飞机的人送上西天,之前的悲剧会再次上演!

雷达管制室内,韦恩·泰维斯接到塔台值班主任打来的直线电话。几分钟前,塔台主任到楼上去了,回到了塔台里,跟地面管制员在一起。

挂掉电话,泰维斯蹬着座椅滑到了基斯身旁。“老头儿刚收到中心的消息。环美2号还有3分钟就接过来了。”

随后,他又移到离港管制那边,确认在这架进近航班的航路上没有离港的飞机。

基斯左边的那位管制员报告说,机场上的人还在拼命想办法移动那架陷在泥里堵住30号跑道的飞机。他们已经发动了发动机,但飞机还是没动。基斯的哥哥(负责传递消息的那个联络员说)正在现场负责,如果飞机无法靠自身推力出来,他打算下令把飞机毁掉,腾出跑道。但每个人都在嘀咕:还来得及吗?

基斯心想,如果梅尔觉得来得及,那应该就来得及吧。梅尔很会解决问题,也总能解决问题,他心里有数。基斯就不会解决问题,至少这不是他的强项,他从来不会像梅尔那样解决问题。这就是他们哥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