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13(第5/7页)

“到底用哪条跑道,”塔台主任道,“着陆前5分钟必须决定。否则,他们就只能往前,我们也没法叫他们回头了。”

梅尔算了一下,这意味着他必须在17分钟后做出最终决定,兴许连17分钟都不到,要看芝加哥中心何时把飞机移交给林肯进近管制。剩下的时间比他刚刚跟乔·帕特罗尼说的还要短。

梅尔觉得自己也开始出汗了。

要不要再去提醒帕特罗尼,告诉他时间缩短了?梅尔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好。这位维修主管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指挥大家干活了,打乱他的节奏没什么好处。

“移动1号呼叫地面管制,”梅尔对着无线电说,“希望你能时刻向我报告那架进港航班的准确动态。这个频率能给我们专用吗?”

“可以,”塔台主任道,“我们已经把跟普通航班的无线通话移到另一个频率上去了。我们会时刻通知你的。”

梅尔确认收到,暂停对话。

他身旁的塔尼娅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先等着吧。”他又看了看表。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他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人还在受困的飞机前面以及两侧忙碌着,热火朝天地挖土。一道光闪过,又来了一辆卡车,从车斗里下来一群人,急匆匆地加入挖土的大部队。乔·帕特罗尼健壮结实的身影在不停地走动,指挥并鼓励大家加把劲。

铲雪车和平土机排成一列,还在旁边待命。梅尔觉得,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些车辆就像等着分食猎物的秃鹫。

记者汤姆林森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我刚才在想。我小的时候,其实也刚过去没多少年,这一片还是田野荒地。到了夏天,还能看见牛、玉米和大麦。有一个长了草的机场,很小,谁也没想到后来能发展成这么大。以前要是坐飞机,一定会用市里的那个机场。”

“航空业就是这样。”塔尼娅说。除了坐着干等,总算有些别的事可以拿来聊,这让她暂时松了口气。她继续说:“我听人说,如果在航空领域工作,会让人觉得这一辈子比别人更长些,因为航空领域的一切都变化得十分频繁,也快得很。”

汤姆林森反驳道:“也不是所有事都变得那么快。就航空港来说,变化还不够快。贝克斯菲尔德先生,再过三四年,就会出现混乱的局面,对吗?”

“混乱总是相对的,”梅尔道,他还一门心思看着汽车挡风玻璃外的现场。“要想解决这种混乱局面,办法有很多。”

“你这是在回避我这个问题吗?”

“对,”梅尔承认道,“算是吧。”

梅尔心想,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比起航空领域的大发展来,眼下他更关心窗外分秒必争的进度。但他觉得应该缓解一下塔尼娅的紧张情绪,哪怕这只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两人似乎越来越心有灵犀,她有什么情绪变化自己都能感觉到。同时,他也提醒自己,他们等待的是环美航空的一架航班,航班能否安全着陆还是一个未知数。塔尼娅是环美航空的员工,这架飞机离港时她还帮过忙。真要算起来,三个人里面,她才是最直接的相关者。

梅尔尽力把注意力转到汤姆林森刚才的那番话上。

“在航空领域,”梅尔一本正经地说,“空中总是比地面发展得快,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有时候,我们以为地面很快就能跟上,20世纪60年代中期我们差一点儿就做到了,但最终直到现在也没赶上。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恐怕就是不要落后太多。”

那位记者坚持问下去:“那我们应该对航空港做些什么呢?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一方面,我们可以拓宽思维,充分发挥想象,摆脱火车站式的传统运营理念。”

“你是说我们现在还是这种理念?”

梅尔点点头。“很不幸,我们有很多方面还在因循守旧。早期的航空港都是仿照火车站的运营模式建起来的,因为设计师总要借鉴一些前人的经验,而唯一能够效仿的也就只有铁路的经验了。随后,这个习惯被保留下来。所以我们现在才会有那么多‘直线型’航空港,航站楼不断沿直线扩展延伸,所以乘客不得不走好远。”

汤姆林森问道:“有些不是在变吗?”

“很慢,而且只是个别地方。”尽管此刻压力重重,一谈到这个话题,梅尔便和以往一样,越说越起劲。“有几个在建的航空港是环状的——就像甜甜圈一样,车停在里面就行,不必停到外面很远的地方;在那些高速水平电梯的帮助下,乘客的步行距离缩小到最短;飞机会尽量靠近乘客,而不是让乘客去靠近飞机。这意味着,最终每个航空港在大家眼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不是凑在一起的独立个体。很多有创意的想法,即便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现在也都有人愿意去听了。洛杉矶正提议建一个大型的海上机场,芝加哥提议在密歇根湖建一个人造航空港小岛。没有人嘲笑这些想法。美国航空公司计划用巨型液压升降机把飞机上下分层叠起来,方便装卸货物。不过这些变化进行得很慢,而且彼此步调并不一致。我们建的航空港就好比用一块块碎布拼凑而成的被子,毫无新意。就像是电话用户自己设计制造自家的电话,然后把这种电话塞进全球系统里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