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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茜卡拼命地想要保持清醒,一直在努力地思考周围发生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时间她都没能成功。清醒的时候她能看到其他人,感受到身体的疼痛、难受、恶心和极度的口渴。但就算这样,她一直在惊恐中思考着一个问题:尼基!他在哪里?出什么事了?然后,突然间一切又消失了,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完全失去知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在时间的流逝中,她好像被某种停滞的不透明的液体吞没了。

不知怎么地,尽管她在恢复与失去意识之间摇摆,还是在努力记住感知到的一切。她知道之前连在她手臂上的什么东西被拿掉了,感觉一跳一跳地痛。她感觉到有人把她从躺着的地方扶起来,然后半拖半走地到了现在她坐着的地方。在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地方很平坦,有什么硬东西——她不确定是什么——在背后抵着她。

在这样思考的间隙,害怕和恐慌又一次袭来,她努力告诉自己:保持克制!她知道这一点很重要。

她还清楚地记得曾经看到过一个男人,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他个头很高,半秃顶,身形笔直,看起来像是很有权威的人物。正是这样的印象让她试图和他对话来求救。她知道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也深深地记得对方的反应,但是现实是那个男人消失了。但是,他听到自己的请求了吗?他会回来帮忙吗?哦上帝啊!谁知道呢?

现在,她又一次恢复了意识。这次有另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弯下身子……等一下!她以前见过这个男人,她认出了他那张尸体般的脸……没错!几分钟前,她拿着刀绝望地反抗时,划伤了他的脸,她看到血喷出来……但是,为什么他现在不流血了呢?他的脸上怎么缠着绷带呢?

杰茜卡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

她推断:这个人是敌人。此刻,他想起这个人对尼基做过一些什么。哦,她恨死他了!满腔的怒火让她的肾上腺素增加,让她的四肢活动起来。她伸手抓住了黏着的绷带,一把拽下来。然后,用指甲抓他的脸和结痂的伤口。

保德里奥吓得大叫一声,倒退了一步。他用手捂着脸,血不断流出……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又一次抓伤了自己的脸。他一直本能地从医生的角度把她看作病人,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他愤怒地握紧拳头,探身向前,狠狠地打她。

由于临床原因,他马上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他只想看看这三名人质还要多久恢复知觉——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令人满意地脱离了镇静状态,脉搏和呼吸都正常。这个女人似乎比其他人要超前一些。他悲哀地想:她刚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根据他的麻醉经验,他很清楚他们一定要忍受副作用。他们会感觉大脑混乱,接着意志消沉,麻木迟钝,伴有严重的头痛和恶心。大致的症状很像酒鬼宿醉。他们应该马上喝点儿水,他会亲自料理的。但是,他们至少要到下一站才会有吃的东西。这简直是地狱,保德里奥想。

索科罗来到他的身边,他告诉她需要水。她点点头就出去找水了。实际上,保德里奥知道在这个人烟稀少,潮湿不堪的丛林中,饮用水是一个大问题。河流和小溪的水量都很充足,但是都被化学物质污染了——硫酸、煤油和其他毒贩在把古柯叶转化成古柯膏——实际就是可卡因带来的副产品。而且,这里疟疾和伤寒肆虐,即使是穷困的农民,也得喝软饮料、啤酒,如果可能的话,还有白开水。

米格尔走进小屋,恰好看到了杰茜卡和保德里奥之间发生的事,也听到了让索科罗找水的命令。他叫住她说:“找东西把这些人渣的手捆起来,要绑在身后。”

米格尔转向保德里奥,命令道:“让人质准备好转移。我们先坐卡车走,然后所有人步行。”

只是装作昏迷的杰茜卡听到了一切。

保德里奥打她实际上帮了一个忙。这一拳让她从意识不清的状态中完全清醒。此时,她知道自己是谁,回忆也渐渐清晰。但是,她本能地选择暂时掩盖这一情况。

她知道几分钟前自己被吓坏了,现在她必须要有条理地思考。首先,她在哪儿?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答案一点点儿累积……她想起了一切:在大联盟超市,有人告诉自己克劳福德出了车祸——明显这是谎言。然后在停车场,有人野蛮地抓住了她、尼基和……

尼基!他有没有受伤?他现在在哪儿?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起瞥见尼基被绑在类似床的东西上面……还有安格斯。哦,可怜的安格斯!和那个男人搏斗并划伤他脸的时候,她看到过他俩……她还在相同的地方吗?她觉得不是。更重要的是,尼基和自己在一起吗?她眯着眼睛,低着头,看着四周。哦。感谢上帝!尼基就在旁边!他眨着眼睛,正在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