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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出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今天又有什么理由?是高速路堵车,还是你睡过啦?”

亚当笑了,目光移至壁钟,指针指向上午7点23分。他按下与15层楼副总裁对讲的按钮:“你知道我这个毛病的,埃尔罗伊。总是起不来床。”

产品开发部的领导鲜有机会教训亚当,但一有机会他就必定要尽其所能。

“亚当,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有什么安排?”

“有点儿事情。不过,都可以协调。”

他们一边说着话,亚当一边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清晨高速路上的交通状况。这个时候的车流量,虽然比不上一小时前流水线工人涌入工厂时的高峰极值,但依然不少。不过,交通状况很快就会发生变化,数以千计的办公室白领也会加入匆匆的车水马龙之中,尽管现在他们还在家中吃早饭。交通密度的张弛,就好似风向的变化,总是令亚当着迷——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他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川流不息的汽车。观察之余,他发明了一套自己的方法来计量车流——如同蒲福风级一般,从1到10级。他把当下的流量定为5级。

“我想让你上来一下,”副总裁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说,“我猜你也知道了,我们的老朋友爱默生·韦尔又发表评论了。”

“知道。”亚当早晨已经在《底特律自由新闻报》上看到了韦尔最新的控诉报道,随后才把报纸放在床边,艾丽卡那阵儿还在睡着。

“已经有媒体来问我们的态度了,这次杰克认为我们应该回应一下。”

杰克·厄勒姆是公关部副总裁,亚当到公司的时候,杰克的车也已经停在停车位了。

“我同意他的观点。”亚当说。

“好吧,看来我是被选来对付他们的,不过我想让你一起来。不是正式会面。有美联社的人、《新闻周刊》的记者、《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还有《底特律自由新闻报》的鲍勃·欧文。我们要一起见见这些人。”

“有什么具体程序?简述报告?”通常,汽车公司要开记者招待会,都会事先精心准备,和公关部列出预想到的问题,之后再交由各经理研究。有时候还会彩排演练,让公关部的人扮成记者提问。重要的记者招待会要花好几个星期准备筹划,以便汽车公司新闻发言人能够准备得像美国总统见媒体时一样充分,甚至有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没有简述,”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说,“我和杰克已经决定,这次要随意点儿。我们就随机应变。这正适合你。”

“好吧,”亚当说,“现在就要过去吗?”

“过10分钟左右,我通知你。”

亚当一面等着,一面把公文夹里昨晚看过的资料都拿了出来,然后用录音机给秘书厄休拉·考克斯留下了一系列指示,她一来上班就会立刻着手处理这些事情,工作效率可想而知。亚当在家做的大部分工作,还有他录的指示,都和即将问世的猎户星有关。身为高级汽车企划经理,亚当深入参与了这款还披着神秘面纱的新车企划工作。今天,在底特律城外30公里处,公司的试车场,猎户星还要进行一系列关键的噪声—振动测试。在这之后,亚当必须要做出决断,他已经答应一位造型设计部的同事一同过去测试了。现在,由于刚接到媒体见面会的通知,他只有交代厄休拉重新安排今天的测试了,得晚些时候再去检验场。

亚当决定,他最好在记者会开始之前再看一遍爱默生·韦尔的新闻报道。桌上除了一堆邮件,还有一些早报。他捡起一份《底特律自由新闻报》和一份《纽约时报》,然后回办公室把报纸摊开,这次他要把韦尔昨天在华盛顿说的话一条一条地记下来。

亚当曾和韦尔见过一次,那时候,这位汽车界评论家在底特律做演讲。正如其他人一样,亚当·特伦顿也出于好奇去听了演讲,会前还经人介绍认识了韦尔。出乎意料的是,韦尔是一个魅力十足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一点儿也不像亚当想象中的那样傲慢无礼、鲁莽冲动。后来,韦尔走上讲台面对观众,也依旧风度翩翩、娓娓道来、头头是道。亚当不得不承认,讲演全程令人钦佩,从讲演结束后现场的反应也可以看得出来,很多观众都有同感——他们都是花钱买票进来的。

但也有一个缺点。任何有汽车专业知识的人都知道,爱默生·韦尔的很多论点都是漏洞百出。

在批评一个高技术性的行业时,韦尔专业技能方面的不足暴露无遗,在描述机械功能时,他也频频出错。他提出的技术问题其实可以有许多种解释,可韦尔只是给出了一个符合他自己观点的解释。而有的时候,他又会泛泛而谈。尽管学过法律,爱默生·韦尔还是忽略了证据的基本原则。他将主观臆断、道听途说以及未经证实的依据当作真相摆出来。偶尔,这位在亚当看来年轻气盛的汽车界评论家还会刻意扭曲事实。他翻出陈年旧账,列出来的汽车缺陷都是生产商早就承认,而且已经修正的。他所做出的指控无非都是基于自己收到的那些不满车主的来信。韦尔只顾斥责汽车设计糟糕、工艺不精、安全设施欠缺,而并没有真正指出这个行业的难题,也没有认可近来业界为改善局面所做出的尝试。他看不到汽车生产商以及汽车从业人员任何的努力,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只有冷漠、无视和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