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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卡一副焦躁又生气的样子,揉搓着报纸。她掀开被褥,从床上蹦下来,走到窗前,用力拉动百叶窗的绳子,让阳光能完全照进来。她用双眼在房间里找寻着昨天用过的棕色鳄鱼皮手提包——原来在梳妆台上。打开包,她匆匆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皮面的小记事本。她一边翻页,一边走到床头亚当那侧的电话机旁边,快速地拨打了在本子上找到的号码——趁她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一拨完号,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于是,她把手放在床上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底特律轴承齿轮公司。”

艾丽卡报了笔记本上的名字,字迹如此难以辨认,也只有她还能认得出来。

“哪个部门的?”

“应该是——销售部。”

“请稍等。”

艾丽卡能听到外面吸尘器的声音。只要这声音还在,至少,她就可以基本确定古太太没有偷听。

嘀嗒一声,又来了一个人接电话,但依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又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次。

“当然,他在这儿。”她听到那个人在喊“奥利!”有人答话:“来啦。”接着,声音更清晰了,“喂?”

“我是艾丽卡,”她举棋不定,又加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们见过……”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在哪儿呢?”

“在家。”

“电话多少?”

她把号码给了他。

“先挂断。马上给你打回去。”

艾丽卡紧张地等待着,想着到底要不要接电话,但是当电话铃响起,她还是立马拿起了听筒。

“嗨,宝贝,是我。”

“喂。”艾丽卡说。

“有些话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讲。”

“我明白。”

“好久不见。”

“是啊。”

暂停片刻。

“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宝贝?”

“额,我想……我们可以见一面。”

“为什么?”

“或许可以喝杯东西。”

“我们之前就喝过一次,记得吗?在那家皇后大道附近的客栈酒吧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知道,但是……”

“再上一次也是这样。”

“那是第一次,我们在那里见的面。”

“好吧,第一次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理解为,女人有女人的一套,很好,但是第二次,男的就会想来点儿实在的了,而不是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那儿闲扯。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要是我们可以聊聊,就一小会儿,我可以解释一下……”

“没戏。”

她握着电话的手垂落下来。老天啊,她在做什么,居然落到和这等人……

肯定还有其他人的。

但是,在哪儿呢?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那边粗声粗气的声音:“你还在吗,宝贝?”

她的手又举了起来:“在。”

“听着,我要问问你,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吗?”

艾丽卡强忍住泪水——耻辱的泪水,自憎的泪水。

“对,”她说,“对,我已经想好了。”

“这次,你确定了,不再只是聊天闲谈了?”

哦,上天啊!他难道还想要承诺书吗?她心想:真的有女人如此绝望饥渴,沦落到得要回应如此粗鲁的言行吗?

显然,真的有。

“我确定。”艾丽卡说。

“太棒了,宝贝。那我们约在下个星期三,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再早一点儿。”下个星期三,那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对不起,宝贝,我最近要出差。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去克利夫兰了,要在那儿待5天。”他轻声窃笑,“也得让俄亥俄的姑娘们开心一下了。”

艾丽卡勉强笑道:“你太受欢迎了。”

“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她想:不,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没有什么事情能再让我感到吃惊了。

“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精蓄锐。”

停了一秒,他接着说:“下个星期三,你可以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艾丽卡控制不住地爆发了:“我当然懂了。你以为我傻到连这个都想不到吗?”

“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都想不到呢。”

她脑海中似乎有一部分已经超然脱离他们的对话,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非置身其中。她在想:他有努力尝试过让女人心里好受些的方式吗?

“先挂了,宝贝。我得回去卖苦力了。做一天工才能挣一天的钱!”

“再见。”艾丽卡说。

“再见了。”

挂了电话,她用双手捂着脸,静静地抽泣起来,直至纤长的手指被泪水沾湿。

之后,她去浴室洗了脸,努力用化妆品最大可能地掩盖哭过的痕迹,艾丽卡劝自己:总会有出路的。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发生。亚当可以避免的,但是他自己恐怕永远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