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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惊讶的是,这次的回答比起几分钟前温柔了许多。“就算我现在想退休,可还要考虑安顿跟随我的人呢。一大批我的老员工都指望着我呢,就像我也依赖着他们一样。可你却告诉我,要用自动化来代替大活人。既然我都知道了,就不能眼看着你把他们都换成机器,还能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我欠我的员工很多,至少要回报他们给予我的忠诚。”

“你欠他们的吗?饭店的员工会忠诚吗?如果是对他们有好处的话,难道他们所有人或者大部分不会立刻就出卖你吗?”

“请你放心,他们不会的。我经营这家店都30多年了,时间铸就了忠诚。或许我只能说,你在这方面还稚嫩得很吧。”

“对于忠诚,我倒有些浅知拙见。”奥基夫懒洋洋地说着,脑子里却在高速地搜索着。他打算在早先读过的、奥格登·贝利和其年轻的助手肖恩·霍尔呈送的报告中,找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机会。找到了!就是他——霍尔,那个被自己警告不要汇报太多细节的小会计师。他在总结里写到的一个细节,现在也许可以派上用场了。饭店大王集中精神理顺了思路,最后终于可以反戈一击了,“你有一个老员工,那个为你打理庞塔尔巴酒吧的老人,有一个吧?”

“有,他叫汤姆·厄尔肖,在这儿干的时间并不比我短多少。”沃伦·特伦特心中暗想,在某种意义上,圣格里高利大饭店里以汤姆·厄尔肖为代表的那一批老员工,是绝不能抛弃的。

想当年,两个人都还是毛头小伙子的时候,他就雇用了汤姆。虽然现在这位上了年纪的酒吧首席调酒师驼背弯腰,干起活来慢慢腾腾的,但沃伦·特伦特依然把他当成饭店里的老友之一呢。既然是朋友,那么他就得帮忙。当初,厄尔肖刚出世的女儿臀部畸形,还是沃伦·特伦特安排他们到北部著名的美育诊所就的诊,并成功地实施了矫形手术,而且后来,也是他不声不响地支付了医疗费。因为这件事,汤姆·厄尔肖老早就宣称,他将一辈子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到永远。厄尔肖的那个女儿现已成婚生女,但其父和这位赐其新生的饭店老板之间,系念却从未消逝。因此,沃伦·特伦特很肯定地告诉柯蒂斯·奥基夫,“如果在这个饭店里,让我挑一个最信赖之人的话,那就是汤姆。”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可就蠢如鹿豕了,”奥基夫一记直拳,干净利落,“我可听说,他都快把你的血放光了呢。”

老头子震惊异常,只能一言不发地听着奥基夫叙述着相关的真相。不忠的吧台工作人员想要从雇主那儿揩油水的花样可多得是,给客人斟酒分量不足,每一瓶就能多攒出一两份;故意不计收银;自带酒水假公贩私,令库存账目核对无缺,但贩卖所得连同实际的销售利润却进了工作人员的腰包。

汤姆·厄尔肖这三招可是一样不落,而且根据肖恩·霍尔几周的细心观察,可以有凭有据地肯定,厄尔肖的两名助手也脱不了干系,与他同流合污欺上瞒下。

“你那家酒吧大部分的利润都被克扣了,”奥基夫无情地断言,“而且结合其他的事综合来看,时日还不短呢。”

在整个讲述过程中,沃伦·特伦特坐如古钟、面如泥塑,可他的心里却思绪翻滚、痛苦异常。尽管他对汤姆·厄尔肖建立起来的信任由来已久,对两人结下的友谊深信不疑。不过,他也深信,奥基夫的话句句是真。他太清楚连锁饭店的刺探手段了,情报精准得不容置疑。同样就柯蒂斯·奥基夫而言,也绝不会在捕风捉影的情况下就贸然出击的。沃伦·特伦特早就认定,奥基夫的“特工”部下会在他这个大老板亲自出马之前,秘密提前潜入到圣格里高利大饭店的。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残酷如斯的炙烤和自身的羞辱竟发端于此。他故作镇定,终于开口,“你刚提到的‘其他的事’,又是有何所指呢?”

“那些你自以为赤胆忠心的员工们早已沉沦糜烂。几乎饭店里的每一个部门都在对你巧取豪夺。我自然没有掌握全部的细节,但我知道的那些情况都可以对你毫无保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奉上一份报告。”

“谢谢。”耳语般若有若无的两个字。

“我刚一到这里就发现,你雇了太多的胖子给你干活了。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的大肚囊是用饭店里的食物喂肥的,他们还有其他各种花招搜刮欺主、中饱私囊。”

私人小餐厅里静悄悄的,唯有墙上的荷兰罩式挂钟微弱的嗒嗒声。最后,沃伦·特伦特用疲惫的声音缓慢地宣布着,“听闻赐教,我的想法也许有所改变。”

“我想你会的。”柯蒂斯·奥基夫本想得意地搓搓手,倒是及时地忍住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说到这个分儿上了,我倒有个提议请你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