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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丽斯汀安静地轻啜着咖啡——两个人商量后都没有点甜点。最后她问道,“我们真的知道我们到底需要什么吗?”

彼得想了想,“我觉得不完全是。可我知道,有一件事我想要干成,或至少差不多有那么一件事。”他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

“说来听听。”

“光说说怎么行,”他说着,“我会让你看到的。”

布伦南餐厅之外,两人短暂驻足,好让自己适应一下刚从里面的凉爽来到外面感受温热的过程。城市似乎比一个小时前安静了一些,四周的灯火也熄灭了一小部分。法国区的夜生活义无反顾地涌向了其他区域的欢乐场。拉起克丽斯汀的胳膊,彼得带着她斜穿过皇室街,在圣路易斯街西南方向的街角停下脚步,向正前方肃穆凝望。“这就是我想要办成的那件事,”他郑重其事地说着,“一件至少和这差不多的,或许还要好。”

典雅的栅栏露台和雕花的铸铁立柱下,闪烁的煤气灯,一股脑儿地把白光和黑影,一起或映照或投射在奥尔良皇家饭店灰白色的传统门脸上。透过拱形的直棂窗,琥珀色的灯光荡漾流出。一位门童头顶宽檐药盒帽、身着亮丽的金色制服,在门前的步行道上踱来踱去。高高在上,微风忽至,旗杆之上,旌旗扯索,噼啪作响。一辆出租车驶近停下,门童连忙一路小跑打开车门。女人高跟鞋的踢踏声伴着男人爽朗的大笑由外而内,回荡四周。车门砰地关闭,的士扬长而去。

“相当多的人,”彼得说道,“认为奥尔良皇家饭店是北美最好的饭店。你认不认可这种评价倒没关系,关键是,它向世人展示了一家饭店到底可以做得多好。”

他们穿过圣路易斯街,朝奥尔良皇家饭店走去,那里以前就是一家传统饭店,是土生西裔克里奥尔人的社交中心;后来,就成了奴隶市场,内战时又变为医院和州议会的所在地,现在又建成了一家饭店,算是一场轮回吧。彼得兴致勃勃地跟克丽斯汀说着话,总是觉得说不够。“它们博采众长,抓取一切元素为其服务——历史、时尚、现代工厂,还有想象力。这幢新建筑是请了新奥尔良的两家建筑公司合力打造的——一家博古,一家通今。它们用眼前的奇迹向世人证明,你可以建造出一幢生机勃勃的现代建筑,却不遗失那些古老的优秀个性。”

那位门童看到二人便停下踱步,上前打开大门,两人优哉地跨门而入。一进门,视线正前方直冲眼球的,就是两尊巨大的黑人雕塑,年复一年地守卫着通往前厅漫步走廊的白色大理石楼梯。“有趣的就是,”彼得兴致不减,“虽然这里个性鲜明、颇具特色,可是奥尔良皇家饭店却是一家连锁饭店。”他还特意加了半句,“非柯蒂斯·奥基夫之流。”

“我看也差不多吧?”

“那可是任重而道远呢,而且现在我还后退了一步。我猜你知道吧。”

“知道。”克丽斯汀直言不讳,“但你一定会的。我赌1000美元,有朝一日,你一定得偿所愿的。”

他“惩治”地紧握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要是有那笔钱,还不如买点儿奥基夫饭店的股票呢。”

他们俩顺着饭店的前厅悠闲地走着。前厅以白色为基调,由白色大理石镶砌而成,辅以仿古白挂毯装饰点缀,香橼、柿子绣于白锦,凸显异色。两人欣赏赞叹一番后,便从皇室街的大门信步而去。

这一对在法国区悠然自得地逛了一个半小时——驻足典藏厅,忍着窒息的闷热,和摩肩接踵的人们挤在长凳上,聆听着最纯净的迪克西兰爵士乐;享受着杰克逊广场相对的清凉,品啜着河边法国风情夜市的咖啡,以批判的眼光审视着充斥新奥尔良的糟糕艺术;后来,又小憩于“姐妹花庭深”小店,在满是星光、柔灯、彩带的树下,啜饮冰镇薄荷酒。

“真是美好的夜晚,”克丽斯汀很尽兴。“现在我该回家了。”

漫步前往艾伯维尔去取汽车,一名黑人小男孩携着纸板箱和刷子,凑过来搭话。

“擦鞋吗,先生?”

彼得摇摇头,“太晚了,孩子。”

男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挺直腰板,拦住去路。看看彼得的鞋,小家伙操着浓重的口音不想罢休,“咱们俩赌25美分。我能说出您这鞋是从哪儿来的,哪个州哪个城。我答对了的话,您给我25美分,答错了,我给您。”

这双鞋是彼得一年前在新泽西田纳弗莱买的,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胜之不武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凑热闹地点点头,“好吧。”

男孩的亮眼睛往上一挑,“先生,您的鞋穿在您的脚上,是从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市的水泥人行道上来的,没错吧。您还记得吧?我是说,我能说出鞋是从哪儿来的,可不是说,鞋是从哪儿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