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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吧。”克罗伊登公爵夫人也快疯掉了。

彼得·麦克德莫特走后,夫人连忙返回客厅,小心谨慎地关好房门,劈头盖脸地叱责着她的丈夫,“你绝对是彻彻底底地疯了。”

公爵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每次在面对他妻子周期性的发怒时,他总是会这么示威一下,但嘴上却很快就服软了,“真对不起,老太婆,行了吧。电视开着,我没听见那小子还在,我以为你已经把他打发走了呢。”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兑的苏打水,他连杯子都拿不稳了。接着,又开始可怜兮兮地怨天尤人了,“这些闹心的事先别说了,我现在就是心烦,都快要烦死了。”

“你还知道心烦?”这口气活脱脱像一个泼妇,哪还是一位堂堂的公爵夫人,这太反常了。“你怎么能那么轻松?你以为今天发生的事就这么完了吗?咱们俩就都等着完蛋吧。”

“别这么想,别这么想。我知道事态严重,这次真的是出大事了。”

公爵沮丧地窝在真皮沙发里,像个小男生似的耍着小脾气,就像英国漫画家热衷描绘的那种戴圆顶礼帽的小老鼠。

公爵夫人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口气更加咄咄逼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你知不知道你干了多大的一件蠢事?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绞尽脑汁地给你补救,让别人都以为我们在饭店里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晚上,又怕我们进门的时候万一被人家看到,还特意编了一个出门散步的故事。你倒好,你就是一个笨蛋,晃晃荡荡地出来了,愚蠢地说你把烟落在车上了,哪有散步还开车的?”

“也只有一个人听见,那个小子,他应该也没放在心上。”

“他听见了,我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她竭力压住怒火,终于又变回了公爵夫人。“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吗?”

“我刚才就说过了。”公爵把酒一口喝掉,看着空酒杯若有所思。“真丢人。如果你不那么怂恿我……如果我要是没喝多……”

“你喝多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喝多了,直到现在还没醒酒呢。”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自己晃醒似的,“现在清醒了。”这回他又争辩上了,“你是不是监视我了?你真是的,本来不该搞成这样的……”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那是另外一码事。”

公爵没完没了地强词夺理,“就是你怂恿我……”

“我们别无选择,没有别的选择!听我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可不一定。万一警察咬住不放,硬要……”

“那我们的嫌疑就是最大的。所以,我跟服务员找碴儿,一直想要把事情闹大。虽然这些还不能算是不在场的证明,但也差不多,我已经让他们以为,我们今晚就是一直在这儿的……本来都快成功了,却让你给破坏了。我都快让你给气哭了。”

“噢,以前还真没发现,”公爵这会儿又调上情了,“你可真有女人味呀。”他挺直了腰板,之前的那种唯命是从一下子就消失了,或者说是消失了一大半。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比变色龙变得还快,有时候让认识他的人晕头转向,捉摸不透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公爵夫人脸红了,这倒给她本来的庄重华贵之美又添了几分姿色。

“用不着你恭维我。”

“也许是用不着啊。”公爵起身踱到边桌,倒了一大杯苏格兰威士忌,只加了一点儿苏打水。转过身来,接着说,“总是这样,我看我们现在真是没救了。”

“我可没说什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你的问题,我没有错。就说今晚吧,你疯了吧,非要去那么恶心的赌场,还带着那个女人……”

“这件事你不都说过了嘛,”公爵似乎都懒得争辩了,“回来的路上,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你都翻来覆去地说过好几遍了。”

“我说有什么用,你根本没听进去。”

“你说的那些,老太婆,甚至可以穿透任何人的耳膜,我是不想听进去,可是从来没成功过。”克罗伊登公爵喝了一口酒,“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

“我想主要是因为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还算突出吧,做了一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事,给人的感觉是能成点儿气候的。人们都说,现在的贵族没落了,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废人。可你似乎证明了什么是‘出淤泥而不染’。”

他举起了酒杯,端详着,像一位占卜师似的研究着水晶球。“是不是你的期待落空了啊?”

“就算你真的做到了,那也是因为有我硬撑着你。”

“华盛顿?”这是一句询问,也是一个交易的筹码。

“我们能做到,”公爵夫人继续谈着交易,“只要你别整天喝得烂醉,并且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出去寻花问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