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塔的时间

麦穗儿害怕森林里的那些人。自从他们进入森林,用他们那叽哩咕噜的外国话打破了森林平静的那一刻起,她便暗中观察他们。他们穿着又粗又厚的衣服,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不脱掉。他们身后拖着武器。他们尚未到韦德马奇来,但她预感到,这种事或迟或早总会发生。她知道他们在相互跟踪,为的是相互屠杀,她同时也反复考虑,她们母女俩逃往哪里,方能躲开这帮人。过去她们经常留在弗洛伦滕卡家里过夜,但麦穗儿住在村子里总是惴惴不安,夜里她常梦见天空是个金属盖子,谁也没有能力举起它。

麦穗儿好久没有到过太古村了,她不知道沃拉路已经成了俄国人和德国人之间的边界。她不知道库尔特枪杀了弗洛伦滕卡,而军用汽车的轮子和卡宾枪已杀死了她的那些狗,她在自己的屋前挖掩蔽洞,一旦那些穿军装的男人来了,她们母女俩也有个藏身的地方。她埋头挖避难所,忘记了一切。她太不小心了,竟让鲁塔独自到村子里去。她给女儿装了一篮子黑莓和从地里偷的马铃薯。鲁塔刚走不久,麦穗儿便明白,她犯了个可怕的错误。

鲁塔走出韦德马奇到村子里去,顺着自己常来常往的那条路线到弗洛伦滕卡那儿去。她穿过帕皮耶尔尼亚,然后踏上沿着森林边缘延伸的沃拉路。柳条篮子里装着送给老人的食物。她要去牵走弗洛伦滕卡的那些狗,提防它们受到人们的伤害。母亲对女儿说,只要是见到什么人,无论是太古的某个人还是陌生人,她都得躲进森林里,赶紧逃跑。

鲁塔一门心思想的只是狗。当她见到一个人正朝一棵树尿尿的时候,便站住了,慢慢向后退。那时有个非常有劲的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两臂,反拧起来,拧得很痛。那个尿尿的人跑到她跟前,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扇得那么重,以至于鲁塔一下子就昏过去,倒在地上。男人们把来复枪放在一边,强暴了她。起先是一个男人,后来是第二个,接着又来了第三个。

鲁塔躺在沃拉路上,那条路已成了德国人和俄国人之间的边界。她身旁躺着装满黑莓和马铃薯的篮子。第二支巡逻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姑娘。现在这些男人穿的是另一种颜色的军服。他们也轮流趴到鲁塔身上,轮流拿着来复枪。然后,他们站立在姑娘上方,抽着香烟。他们拿走了篮子和食物。

麦穗儿找到鲁塔时已经太迟了。姑娘的连衫裙给撩到脸上,遍体鳞伤。腹部和大腿被鲜血染红,成群的苍蝇向她飞来。她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

母亲抱着她,把她放进屋前挖好的洞穴里。她把女儿放在牛蒡叶子上,牛蒡的气味儿使她想起了她的头胎孩子死的那一天。她躺在姑娘身边,倾听她的呼吸。然后她爬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搅拌草药。草药飘散出欧白芷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