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何知晓奇迹降临时以及降临后该做什么(第2/3页)

我开了自己的职介公司,听起来不错,不过我觉得自己倒像是个媒婆,为人们找到适合他们自己的那一份工作。不同特质的人适合在不同的公司上班,反之亦然。而且,公司本身对员工也有很多的影响,认识到这些很重要。其实有时候,这就像数学公式一样:一个工作需要找一个具有合适技能的人;而当我接触到像是奥斯卡这样的人时,为他们做的就会超出本职工作的范围。求职者的想法各不相同,有的是因为失业了,所以压力很大;有的就是想换换工作,对下一份工作充满美好的期待;还有些人,他们第一次踏入职场,满心欢喜地巴望着有个全新的开始。不管怎么说吧,每个人都在路上,而我就是他们梦想的中转站。我尽力帮助每个求职者,我觉得有责任帮这些人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当然,我所说的“他们”也包括现在躺在这间病房里的西蒙·康威。

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待着,反正我回到自己租的连电视都没有一台的单间里,也只有对着无趣的墙壁发呆。我有很多朋友,本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但由于他们也是巴瑞的朋友,所以他们自然也会觉得尴尬。谁也不想惹麻烦,都想保持中立,特别是现在,因为看起来整件事情都是由我造成的,是我这个坏女人伤了巴瑞的心。所以,最好还是别把他们扯进来一起受罪吧。我姐姐布伦达倒是让我过去和她一起住,可她老认为我有创伤后紧张症,整天念叨,这我可受不了。我希望能够来去自由,没人问我问题,特别是关于精神方面的问题。我想自由自在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结束了与巴瑞的婚姻。和待在其他地方相比,我现在就觉得待在重症监护室里才是最自在的。

所以,有些事我真的谁都不能说,不管是马奎尔警探还是巴瑞,抑或是我父亲以及我的那些姐姐们。我当时正在找一个能让自己感觉好点儿的地方。我是从一本叫作《如何在幸福的地方生活》的书上学的。书上说,得找一个让你神清气爽的地方,可以是能够唤起一段美好回忆的地方,也可以只是你喜欢那个地方的光线,抑或是你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感觉待在那里就心满意足。一旦找到那个地方,只要照着书上教的练习,你就能随时随地找回那种置身该处时所拥有的幸福感。但前提是你得先找到这个地方才行。我一直在找,这就是那天晚上我遇到西蒙·康威时正在做的事。我要找的其实不是那栋楼,而是在那个地方变成建筑工地之前,就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对于那个地方,我有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

那是场板球比赛,克朗塔夫队对阵萨迦特队。我那时五岁,妈妈刚去世几个月,记得那天天气晴朗,这是在阴冷绵长的冬天后,天空第一次放晴,我和我的姐姐们一起去看父亲打球。板球俱乐部的人倾巢出动,我还记得啤酒的味道和在接连不断地吃花生时留在嘴唇上的咸味。父亲正在投球,比赛也快结束了。我看到他神情紧张,过去几周,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愤怒的眼神隐藏在眉毛下。他第三次投球时,击球手完全错判了球的轨迹,根本就没碰着球。球击中三柱门,击球手出局了。父亲狂叫着,猛地向空中挥舞拳头,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欢呼起来。我刚开始有点儿害怕,看着大家歇斯底里地叫着,觉得好像他们都感染了一种稀奇古怪的病毒,就像有部僵尸电影里演的那样,只有我自己没被感染。不过,我又看了看父亲的表情,然后就知道一切正常。他笑得很灿烂,就像我姐姐们的表情一样。她们对板球可没什么兴趣——实际上,她们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车里抱怨不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儿了——但当看到在庆祝胜利时父亲被队友们举起来放在肩上后,她们也笑了。那时我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我去那地方,就是想找到那种感觉。可到了那里,却只看到一栋烂尾楼,还遇到了西蒙。

那天晚上离开医院后,我继续寻找一个让我振奋的地方。六个星期过去了,我试过了以前上的中学、一个篮球场(在那儿我吻了一个自己完全配不上的男孩)、以前上的大学、爷爷奶奶的房子、跟爷爷奶奶一起去过的花店、附近的公园、网球俱乐部(夏天我常常在那儿消磨时光)以及其他许多能唤起美好回忆的地方。我顺道拜访了一个中学同学,结果与她进行了一场极为尴尬的谈话,我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去了。之所以去,是因为当我路过她家时,心中忽然泛起一阵美好的感觉:仿佛闻到了她厨房里刚出炉的烤面包所散发的香甜味儿。以前每次我到她家里和她玩儿时,总是看到她妈妈在做烤面包。二十四年过去了,烤面包的味道早已散去,她妈妈也已离世,只剩下我这身心疲惫的朋友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他们在她身上不停地爬上爬下,让我们完全没法谈话,这反倒很好,本来我们也就不知道该聊什么。从她的沉默中,我似乎听到她在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们有那么熟吗?可能是察觉到我有心事,所以她并没有直接把这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