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偶遇”迈尔斯

今天早晨,在我开车去见我的裁缝瓦尔的路上,在意想不到的蒙蒙细雨中,我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件蓝色小外套。它是天蓝色的——自由的蓝色——然而它被藏了起来。当我的车子在蠕动的车流中爬上舒特斯希尔路的时候,我试图去猜测原因。有时候——现在我记起了母亲对裁缝考古学的评论——我能从一件衣服的磨损程度上推算出这件衣服的历史。比如,我还在苏富比拍卖行的时候,有人拿了三件Mary Quant的裙子过来。它们都保存良好,除了每一件的右袖上有一个破旧的补丁。把它们带来的那个女人告诉我,这几件衣服之前属于她的阿姨,她是一个小说家,手写了所有的书稿。一条左臀部位被穿破的Margaret Howell(玛格丽特·霍威尔)亚麻长裤是一个模特儿所有,她在4年的时间内生了3个小孩。但是现在,当我啪的一声打开雨刷的时候,我却想象不出关于贝尔夫人那件外套的任何故事。在1943年,谁比她更需要这件外套?为什么贝尔夫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个故事——甚至包括她亲爱的丈夫?

今天早晨安妮过来上班的时候,我没有向她提及此事。我只说我从贝尔夫人那里购买了不少的衣服。

“这是你为什么要去裁缝那里的原因吗?”当她把一件针织衫重新叠起来的时候问道,“把它们进行改动?”

“不。那儿已经有些修补好的衣服需要我去拿。瓦尔昨晚打了电话给我。”我拿起车钥匙。“她不喜欢衣服完成之后还挂在她那边。”

瓦尔是皮帕在金盏花咖啡馆引荐给我的。她行动迅速,而且非常通情达理。她还是一个缝纫天才,甚至能把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修复得完好如初。

等我把车停到瓦尔家外面的格兰比路上的时候,毛毛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我透过水汽迷蒙的挡风玻璃向外望去,看到雨点像滚珠一样砸到发动机罩上反弹开。我需要打着伞才能走到瓦尔的门廊处。

她打开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卷尺——尖尖的小脸上绽开笑容。然后她注意到了我的伞,猜疑地看着它。“你不会把它在这儿打开,是吗?”

“当然不会。”我一边回答一边放下伞,使劲晃了晃它。“我知道你觉得它会……”

“不祥。”瓦尔摇了摇头。“它会不吉利——尤其这还是一把黑伞。”

“黑色会更糟糕吗?”我走了进去。

“糟糕得多。你不会把它放到地板上,是吗?”她又焦急地问。

“不会——但是为什么不能放呢?”

“因为如果你放下一把伞,那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这所房子里将会发生一起谋杀案,我想避免掉,尤其是最近我的丈夫逼得我快要抓狂了。我不想……”

“冒险?”我把伞交到她手里时说道。

“没错。”我跟着她走过走廊。

瓦尔个子矮小,性格刚烈,身材细瘦——就像一根针。她还迷信到有些强迫症。她不仅仅——据她自己承认——向周围所有孤独的喜鹊致敬,对着满月鞠躬,还极力避免遇到黑猫。她对迷信和民间传说几乎无所不知。在我认识她的4个月中,我就了解到,从尾部到头部吃鱼,试着数星星,在结婚当天戴珍珠,都是不祥的。梳头发的时候梳子掉下来也是不祥的——它预示着失望——或者把毛衣针插在线球上,也是如此。

另一方面,找到一枚钉子,在平安夜吃苹果,或意外地把一件衣服穿反,都是吉祥的。

“好了,”当我们进入她的缝纫室的时候,她说道。这个房间的四周都堆满了鞋盒,里面塞满了棉线轴、拉链、花边、缎带、织品样本和斜纹滚条线轴。她伸手到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大提包。“我觉得这些已经修补得很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递到我的手上。

我看了看里面。的确修补好了。底边撕坏的一件Halston(候司顿)长及脚踝的外套被缩短成及腿肚的长度;一件有汗渍的20世纪50年代的鸡尾酒礼服的袖子被裁掉了,所以现在变成了优雅的无袖装;一件洒上香槟的Yves St. Laurent丝质外套,缀上了亮片来遮掩这些污渍。虽然我必须向未来的买家指出这些改动,但是至少这些衣服被保存了下来。这些华美精良的衣服不应该被扔掉。

“它们看起来棒极了,瓦尔,”我一边说道,一边拿包付钱,“你太聪明了。”

“呵,我的祖母教会我缝衣服;她总是说,如果衣物上有个瑕疵,不要仅仅去修补它——更要好好利用它。我现在仍然能够听到她在我耳边说:‘好好利用它,瓦莱丽。’哦。”她的剪刀掉了下来,她脸上露出疯狂的快乐神情,盯着它们。“太棒了!”

“什么事?”

“两个刀尖落地时都插进了地板里。”她弯腰捡了起来。“这真是好运气,”她冲我挥了挥它们,解释道,“这通常意味着更多的工作要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