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拍卖会上:一条格蕾丝夫人的裙子(第6/9页)

“是的。”所以,丹的文章还是有效果的。我突然对他心生好感。

“嗯……我有一些衣服不再需要了——一些很好的衣服,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再穿了,还有一些包和鞋。但是我年龄太大了,送不过来了……”

“不,您不需要亲自送过来,”我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您愿意给我您的地址的话,我会很荣幸去拜访您。”我拿出记事本。“帕拉冈街?”我重复了一遍。“距离很近。能走过去。您什么时候方便?”

“你能今天抽空过来吗?我急着想尽快处理这些衣服。今天上午我已经有约了,下午3点怎么样?”

那时候我应该已经从拍卖会回来了,安妮可以看店。“3点行。”我一边快速记下门牌号,一边说道。

我下山去往布莱克西斯火车站,一路上回想着去某个人家里评估古董衣需要的技巧。通常的戏码是,一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得和她的亲戚打交道。他们可能会非常情绪化,所以你不得不机智圆滑。如果你把一些衣服挑出来不要,他们会觉得受到冒犯;如果你提供的价格低于他们的预期,他们又心里不痛快。“只有40英镑?”他们会说,“这可是Hardy Amies的衣服啊!”然后我会温和地指出衣服的衬里撕破了,上面三个纽扣丢了,而且必须送到专业的干洗店去除袖口上的污渍。

有时候,这些家人会发现他们必须忍痛割爱,会因此憎恨你的出现,尤其是在他们需要变卖遗产来交税的时候。这些情况下,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就会反思,觉得自己像一个入侵者。很多情况下,当我去一栋乡村豪宅评估衣服的时候,就会有女佣或是男仆站在旁边哭泣,或是告诉我——这非常惹人厌恶——不要碰那些衣服。如果是和一个鳏夫打交道,他就会细数他妻子穿过的所有衣服,在1965年的Dickins & Jones(狄金森&琼丝)店里他为某件衣服花了多少钱,而他妻子在“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号”邮船上穿着这件衣服又是多么漂亮。

地铁进站的时候,我想着到目前为止,最简单的戏码是,一个离婚的女人想把所有前夫买的东西都清空。这种情况下,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轻松一些。但是当我看到一个老妇人要清空她的衣橱时,心理上还是会失落无力。就像我说的,这些不仅仅是衣服——它们实际上也是历经生活的织物。但是不管我多么想听它们的故事,我都必须提醒自己时间有限。因此我总是把自己的拜访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以内,对贝尔夫人亦是如此打算。

在南肯辛顿走出地铁时,我给安妮打了个电话。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已经卖出了一件Vivienne Westwood的紧身胸衣和两件法国睡袍。她还告诉我说,《妇女与家庭》杂志的米米·隆打电话过来,问是否能借走一些衣服以供拍摄。听到这些消息,我也是情绪高涨。我沿着布朗普顿路走到佳士得拍卖行,进入大厅。由于时装销售很受欢迎,这时大厅已是人声鼎沸。我排队登记,然后拿起我的竞标牌。

拍卖厅中已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人。我走到右手边的中间一排没人坐的位置,坐在最边上,然后抬头扫视周围的竞争对手,这始终是我去拍卖会做的第一件事情。我看到我认识的几个经销商,还有一个在伊斯灵顿经营古董服饰店的女人。我还认出了《ELLE》杂志的时尚编辑坐在第四排,我的右手边还有名设计师尼古拉·法赫。空气似乎充满了昂贵的气息。

“102号。”拍卖师说道。我坐得笔直。102号?但是,才10点半。我以前进行拍卖时从来没有搞砸过,但是显然此人已经搞混了顺序。我的脉搏加快,看着目录上的巴黎世家晚礼服,然后轻轻翻到格蕾丝夫人这件。起拍价为1 000英镑,但是拍卖价会贵很多。我自知不应该买任何不打算出售的衣服,但是我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只会升值的重要作品。如果我能以1 500英镑或更低的价格拿到手,我就会买。

“现在是105号,”拍卖师说道,“Elsa Schiaparelli(艾尔莎·夏帕瑞丽)在1938年‘马戏团’系列作品中的粉色丝质外套。请注意原装的杂技演员形状的金属纽扣。这件商品从300英镑起拍。谢谢。320英镑,340英镑……360英镑,谢谢这位女士……我是不是听到了380英镑?”拍卖师冲坐在第一排的一个金发女子点了点头。“那么,360英镑……”一锤定音。“成交。给……”这个女人举起了竞标牌。“24号买家。谢谢您,夫人。现在是106号商品……”

尽管有着多年的竞拍经验,我的心还是像第一次竞拍那样怦怦跳动。我焦急地环视整个房间,猜测哪个人会是我的对手。大多数买家都是女人,和我同一排的另一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长相出众的男子。他正翻着目录,拿着一支金笔圈圈点点。我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会竞拍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