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3月 安妮 于汉普顿宫(第2/3页)

这样羞耻痛苦的夜复一夜带来的重压已经完全打败我了,它正将我贬至尘埃。我每天早晨都在绝望中醒来,感觉到屈辱,尽管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他。我在夜里醒着,听见他放屁,他因为肿胀的肚子腹痛而呻吟,而我祈祷能够离开,只要不是他的床,几乎任何地方都行。在这四十天里,我为自己能摆脱同他一道尝试的艰辛以及尝试失败所带来的可怕的折磨而感到高兴,我不用清醒地躺着,心里知道明天晚上他会再试一次,但他不会成功,而他每失败一次,对我的厌恶就多一分。

至少我们能拥有这段时光,允许彼此之间的一点和平。我不需要着急自己该怎么帮助他。他也不需要在我身上像一只恶心的公猪一样卖力了。他不会来我的房间,我能睡在有薰衣草香味而不是脓汁气味的床单上了。

但我知道这段时光会结束的。

复活节会带着庆典一起到来,我原本定于二月的加冕礼因为我们进入伦敦的盛大仪式而推迟了,现在将在五月举行。我必须将这段时间作一次从丈夫身边离开的愉快休息,但也必须用这段时间去确保当他回到我的房间时我们能够一起做得更好。我必须找到方法帮助他到我的床上来,也要帮他完成行房。

托马斯·克伦威尔一定可以帮我。而凯蒂·霍华德的建议在我预料之中:一个没规矩的女孩的诱惑技巧。我不敢想象在她被带来我房间前都是怎么行事的。在我的地位更稳固之后应该找她谈谈。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孩,一个孩子,不应该知道怎么扔掉一件衬衣和从裸露的肩膀上方微笑。她一定被看管得非常散漫,也没有被好好地教导。我的侍女们都应该受到批评,我也一样。我应该告诉她无论她知道什么调情的伎俩,都应该把它们放到一边,而且也不能把它们教给我。我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蒙上可疑的阴影。这个国家的一个王后已经因此而死了。

我等到晚餐结束,国王离开他的座位走到桌子中间,沿途和男人女人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今晚很友善,他的腿疼一定减轻了。经常说不清是什么让他痛苦,他的坏脾气因那么多不同的原因而起,比如我问错了话,同样也能让他生气。

我看着他走开了,便看向下方的大厅,然后我接触到了托马斯·克伦威尔的视线。我勾了勾手指,然后他来到了我身边,我站起来挽住他的手让他把我带离餐桌,到了一扇可以看到河的窗户边,好像我们在赞叹闪着一打星星的冰凉夜晚景色。

“我需要帮助,大人。”我说。

“任凭吩咐。”他说。他在笑,但表情很紧张。

“我无法取悦国王。”我说出已经排练过的台词,“帮帮我。”

那一刻,他看上去相当的疲惫和不适。他往周围扫视着,好像要为自己大声呼救似的。我为对一个男人说这些而感到羞愧,但我不得不从什么地方寻求一些好建议。我不能相信侍女们,而和克里夫斯来的那些谋臣说,就算是洛特,都会泄露给我的母亲和弟弟。但这不是一场真正的婚姻,不是一场和誓言一样的婚姻。如果这不是婚姻,那么我就没有完成对国王的职责,和对英国人民、对我自己的职责。我必须让这场婚事成真。我必须要做。而如果这个男人能告诉我哪儿出错了,那么他就必须这么做。

“这些是……私人问题。”他说,手半掩着嘴,咬着嘴唇,好像在阻止自己说话。

“不。这是国王。”我说,“这是英国,责任,不是私事。”

“您应该听从您的侍女们的建议,听那些夫人小姐的。”

“你促成了婚事。”我说,思索着措辞,“帮我让它成真。”

“这不是我的责任……”

“做我朋友。”

他目光游移着,好像想从这儿逃走,但我不会放他走的。

“为时尚早。”

我摇摇头。“五十二天了。”还有谁比我更仔细地算过日子?

“他表达过他不喜欢您吗?”他突然问。这句英语对我来说太快了,我不懂那些单词。

“表达?”

克伦威尔因为我的愚笨而发出了一小声恼火的噪音,并四处打量着,好像要找一个我们国家的人来做翻译。然后他自己想起来这件事必须完全保密。

“您身上所出的问题。”他说得非常简洁非常小声,嘴巴贴着我的耳朵。

我意识到自己的脸僵住了,然后在整个宫廷看见我的惊讶和焦虑之前快速地转向了窗户。

“是我吗?”我问,“他说是我的问题?”

他的小黑眼睛看上去很痛苦。

因为羞耻,他无法回答,我因此而确信了。并不是因为国王老了累了或者生病了。而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他不想要我,也许我甚至让他恶心。而我从托马斯·克伦威尔那皱成一团,神情焦急的脸上猜出来了,国王已经和这个让人不快的小个男人谈论过对我的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