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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多劝道。绿刚把烤好的肉夹到盘中,琉晴便伸出筷子夹起肉往嘴里送。

“烫烫烫!”

迫不及待塞进嘴里的肉几乎要把他的舌头烫熟了。

“好吃吧?”

良多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我还没吃,烫呢。”

“啊,对呢。”

这回答也让良多不由失笑。

反复吹了几口气,待凉了,琉晴又把肉放进嘴里。

他鼓着腮帮嚼了没两下便把那一大块肉咽下去了。

“好吃。”

琉晴满脸笑容地说道,这是他迄今为止从没吃过的味道。绿刚烤好牛肉,琉晴就跟抢似的大口大口吃起来。

良多和绿偷偷交换了视线,露出放心的笑容。

足足扫荡了两人份的量,琉晴才终于放慢吃的速度。趁着绿在煮青菜的工夫,良多跟琉晴说起自己方才注意到的事。

“听着,琉晴。”

良多把椅子拉到琉晴的旁边,与他并排而坐,把筷子拿到琉晴的面前让他看。

“琉晴拿筷子的方法有些不对。”

确实琉晴拿筷子的方法更像是一把握住筷子。绿也早已注意到了。

“看着,要这样拿。”

良多给琉晴示范拿筷子的方法。

绿还在担心琉晴会不会闹脾气,不想琉晴却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开始学了。

不过琉晴始终拿不好,良多终于看不下去了,便直接握着琉晴的手,指导起筷子的拿法来。

绿感到一种近乎痛苦的强烈违和感。

迄今为止,他可曾有教过庆多一次筷子的拿法?更何况,如此有耐心,手把手地教导……

绿的脸失去了血色。不过,琉晴和良多都没注意到。

之后,琉晴边吃着饭,边闹着“想喝可乐”。绿很是为难,正打算出去买。良多却斩钉截铁地说“在家里不能喝可乐”。这让琉晴鼓了好一会儿腮帮,不过最终还是听了话。

虽说调皮,个性也强,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琉晴说,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泡澡。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讨厌,反倒兴致很高。他说平常都是跟父亲和弟弟妹妹一起泡澡的。琉晴在浴缸里玩耍着庆多数量庞大的玩具,泡了很久很久。在浴缸里找到了筷子和蔬菜的玩具,琉晴便拿来复习良多传授的拿筷子的方法。

琉晴泡澡的时候,良多独自待在书房。那是好些年都未曾拿出来过的东西了,可以说是从老家带到这家里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那是一本护照。搬到这个公寓时,整理着物品,唯有这本护照被他收进了桌子抽屉的最深处。

护照里夹着几张照片,是良多自己年幼时的快照,这还是家境尚且宽裕时的遗留物。只有这些照片还保留着自己早已失去的东西——无论何时照片中总是面带微笑的母亲。他从中挑出一张,这是自己升小学之前的模样。永恒的盛夏中,手持捕虫网,头戴稻草帽,咧着嘴笑个不停的自己。他把这张照片和琉晴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很像,惊人的相像。那天,在前桥的购物中心初次见到琉晴时,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就是这张照片中的自己。

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良多却很兴奋。他兴奋的是,即便父子二人毫无交集,各自生活,但容貌依旧如此相像,这便是血缘的强大。

恐怕还不仅仅是容貌,精神构造方面也势必会受血缘的影响。

良多想起了在牛肉火锅这件事上,强势坚持自己意见的琉晴。

琉晴代替庆多,被良多和绿夹在床的中间睡着了。琉晴觉得睡太软的床不舒服,但这也不过片刻工夫,很快他就像被什么吸引着坠入了梦乡。绿心想,琉晴表面平静,实际也是身心疲惫了吧。

绿侧身躺在琉晴的身旁,心里惦记着庆多,祈祷着庆多千万不要哭鼻子才好。

庆多连哭鼻子的工夫都没有。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满满当当地铺着褥子,一家五口,一个叠一个地挤在上面睡觉。褥子硬邦邦的,盖的被子又重。而且,最先睡下的雄大鼾声雷动,吵得要命。

不过,多亏由佳里睡在旁边,庆多总算稍稍安心了些。他尽量试着不去想起母亲的音容。

可是,半夜里,庆多醒了。

他想去厕所。有那么一会儿,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看着在被子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雄大等人,他感到无助和不安。可是尿憋得实在难受,他已经忍不住了。庆多从被子里起身,打开了紧闭的拉门。

拉门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庆多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躺回了被窝。

“怎么了?庆多,要尿尿吗?”

由佳里出声询问。庆多点点头。由佳里莞尔一笑。有由佳里陪着,庆多总算去上了厕所。由佳里特意把厕所的门开着。

“阿姨小时候也很害怕,便让我父亲陪着,这样开着这扇门。”说罢,由佳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