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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前庭,车轮压过砂石沙沙作响。听到动静的里子很快就从门口探出头来。

“哎呀,这么晚呀。”

良多从驾驶座上下来,听到里子这话便道歉道:

“实在不好意思。”

里子摇摇头,把良多领进家里。

“别放在心上。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干。话说,怎么样?那家人呢?是什么样的人?”

里子连珠炮似的发问,看来也是很紧张这事。

“开电器店的。”

良多的回答显得有些冷淡,他把手里的土特产包装袋递给了岳母。

“这个,刚才糊里糊涂的,忘记拿给您了,真不好意思。”

“哎呀,好棒。是‘虎屋’呀。这重量,看来是羊羹吧。”

“猜对了。”

里子特别喜欢日式点心。虽说经济上并不拮据,她却经常念叨,现在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就不好买昂贵的东西享用。

里子拿着羊羹欢喜得手舞足蹈。

“讨厌啦,妈妈。不过是羊羹罢了,太丢人啦。”

绿责备起母亲来,刚才的眼泪已经翻篇了。

“竟敢说‘不过是羊羹罢了’。你可要惹得老虎发怒了,嗷呜——”

里子跟庆多玩了一天,似乎心情也跟着返璞归真。

“别闹啦。庆多怎么样?”

里子用手指了指里面的房间,是平常来人留宿时住的房间,拉门已经关上了。

“一直在一起玩游戏。然后庆多累了,一下子就睡着了。外婆我明天就要腰酸背痛咯。”

里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走去。

良多和绿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往里瞧了瞧。庆多在铺好的被褥里睡得正香。一股新换的榻榻米的清香瞬间袭来。

两人坐在枕头边,凝望着庆多熟睡的脸蛋。

某个瞬间,绿突然想起了事务部长秋山的话——“百分之百”“交换”,眼泪便又要溢出来了。

良多没注意到这些,开始摆弄起手机来。

“那个医院,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医疗过失什么的被起诉过?”

调查对方的失误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这在交涉的过程中将成为己方有力的证据。可惜搜索了好久什么也没搜出来。

绿紧盯着庆多熟睡的脸蛋,又呜咽起来。

“喂——”

良多出声道。两眼的神色仿佛在说,振作点。似乎在良多看来,战争已经打响。

“对不起。”

绿捂着脸跑出了房间。没错,必须要振作起来,只会哭哭啼啼也是无济于事。

起居室里不见里子的身影,厨房深处的佛堂里亮着灯。

绿走过去一看,里子把羊羹供在佛龛前。羊羹的旁边摆着庆多的录取通知书。

绿走到佛龛前,坐在里子旁边,拭去眼泪。

“事到如今了,我才敢跟你说。”

里子小声对绿说。她并没有因为女儿的眼泪而动摇,似乎早已习惯了女儿的哭哭啼啼。

“大概是前年左右吧,隔壁山下的奶奶,她看到庆多的时候就说过‘不像爸也不像妈呀’。”

里子上了香,双手合十。之后她又给绿也递了一把香。

绿用纸巾揩了揩鼻子,随后给佛龛上了香。

“再说,良多……”里子回头看了看,确认良多不在之后,才压低声音说,“我们家跟良多家也说不上门当户对,也确实是有些那什么。那个,结婚之后也发生了不少事吧,各个方面。”

交往之后两人有那么一次,也只有那一次闹得很凶。良多在没有和前女友分手的情况下,开始与短期大学毕业后刚进入三崎建设工作的绿交往。知道绿怀孕之后,两人起了争执。良多的前女友也是三崎的职员,工作年限也比绿要长。当时她甚至在公司里面指着绿的鼻子一顿大骂。

结局是良多跟那个女人分手,跟绿结婚,只可惜最后绿的孩子还是流掉了。

从那以后,她就时不时从以前的同事那儿听到一些风声,说良多跟子公司的女职员十分亲密云云。不过每次风声都只是停留在半真半假的谣言层面。到庆多出生之后,就连这些谣言也烟消云散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

绿答得很干脆。以前的事,光想想都觉得难受。

“不过,这世界上看你们俩不顺眼的人还是很多的。那种‘怨念’呀……”

里子时不时就爱扯些超自然的灵异话题。绿流产的时候,也说是那个女人的“怨念”害得她流产的。

“别说啦,又不是因为被人憎恨才会发生这种事……”

绿已经泣不成声了。

“呀,真的是。唉……”

里子也不想让女儿难过,只是一时没管住嘴。

里子把手放在兀自哭泣的女儿的背上,缓缓地、轻柔地抚摸着。

由于五天后有设计大赛,良多二人当天就没在前桥住下,直接把熟睡的庆多抱上车,回东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