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之信(第6/24页)

“她大概入社第二年吧?”亚纪问。

“不,她待过两个分社,前年调回来的,所以我记得应该和沙织同年。”

“那么,她已经二十九了?”亚纪惊声说。

实在看不出她已有那个年纪。

“嗯。别看她那样,其实工作很能干哦。”

亚纪再次仔细打量名片上的文字,她暗忖,“圆谷圆”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名字。

“那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联络哦。”

孝子一边交代一边穿鞋。时间已过了下午三点。大概是不放心留在家中的父亲吧。亚纪也走下玄关。开门之后孝子先走到走廊上。亚纪正想跟上时雅人在背后低声对她嗫嚅:“姐,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待会打电话给我好吗?”

亚纪转身看着雅人的脸。之前郁郁寡欢的表情已消失,现在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的他定睛凝视亚纪的双眼。

3

辽阔的公园中充斥秋的气息。

把车停在园内附设的世田谷美术馆旁边的大停车场,亚纪与沙织以缓慢的步伐走向公园西侧的自然生态保护区。这个砧公园距离沙织之前住的关东共济医院,隔着环八道路不到五百米。一周前的周六还躺在那间医院病床上的沙织,现在已能这样与之并肩漫步,令亚纪感到很不可思议。

沙织的脸色红润,看起来神采奕奕。她长得漂亮,所以走在步道上可以感到擦身而过的大批路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今天的沙织一袭巧克力色宽松洋装外罩米色开襟外套。刚才沙织说,出院后她已不再穿长裤和牛仔裤,那时她看似欣喜的表情历历如在眼前。

擦身而过的人,想必压根儿想象不到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竟有严重的心脏病吧。

十月三日深夜入院的沙织,果如皆川医师的预测,在上周的六日周二那天出院。手术的事,由于当事人的状况已无暇顾及那个,自然就此打消。

雅人周日仍去上班了。亚纪上午造访用贺的公寓,二人喝着红茶聊了一会儿后,在沙织的提议下来到这个公园。天空非常晴朗,吹过凉爽的秋风。她们开了雅人的车,不过是由亚纪驾驶。沙织当然没有驾照。

春初,习惯新部门后,亚纪立刻去驾训班报名开始学习开车。她一直极力避免回顾与稻垣纯平的那段过去,但出车祸那晚,如果是亚纪开车载纯平,她与纯平的关系或许也不会在那种形式下破局。就算撇开那个不谈,她也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横越约有十二万坪(约四十万平方米)的自然生态保护区,亚纪二人来到自然生态保护区前的观景窗。光是这样已走了三十分钟,但身旁的沙织毫无疲色。正值秋天观赏野鸟的季节,观景窗前挤满了人。同样头戴鸭舌帽身穿背心胸前挂着望远镜的老人团体、各种不同年龄层组成的“野鸟会”团体,以及带着幼儿的全家福、年轻的小情侣,正在兴致勃勃地隔着围墙的窗子观赏柞树和日本花柏、兰屿野茉莉丛生的树林。

然而,亚纪二人没有往环绕生态保护区的长长围墙那边走,却走近一旁设置的大花坛。

花坛是整片黄色。

“好美哦。”亚纪不禁脱口赞叹。

“看吧。”沙织说。

这个花坛里,志工团体亲手栽种的黄色波斯菊正在绽放。昨天周六,和阿雅来散步时美景夺目,可惜下了小雨,无法看个过瘾——沙织就是这么开口邀她来公园的。

“黄色的波斯菊还是头一次见到。”亚纪说。

“我也是,昨天头一次发现。严格说来,品种好像不太一样,不过说到波斯菊通常应该是粉红或白色,所以还挺惊讶的。与其说是秋樱 ,更像是秋天的向日葵,对吧。”

一边瞥向花坛深处绽放的粉红色波斯菊和红色的一串红,亚纪觉得沙织说得对极了。波斯菊给人的印象向来是一种很寂寞的花,但是看着这种黄色的波斯菊,心情好像也随之昂扬。

“真的耶。光是这样看着好像就浑身都有力气了。”

“就是啊。”

沙织语带坚定地说。

二人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

她们沐浴在秋光中晒太阳。不久,一名坐轮椅的青年被看似母亲的人推着靠近花坛。那是个脸色蜡黄瘦得非比寻常的青年。年纪应该才二十出头。亚纪和沙织都默默凝视他的侧脸。亚纪先移开视线,转而仰望一抹微云划过的蔚蓝晴空。昨天傍晚直到午夜都下着雷雨,但今天的天空很蓝很蓝。

茫然追随微云的尾巴,亚纪将眼前的青年与佐藤康重叠。

康与大坪亚理沙结婚的那年,夫妻俩便一同调往美国的公司。当时若杉社长才刚闪电下台,这次调职是为了扫除若杉人马的新人事案一环。第三年亚纪也调往福冈离开了总社所以再也没有康的消息。但今年亚纪回到总社时,他并未自美归来。堪称若杉社长推动的脱生产路线尖兵的康,被佐伯社长以下的现任首脑群忌惮也是在所难免,而且佐伯路线如今既已收到预期以上的成果,他在公司的前途显然绝不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