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 失踪的孩子 -38-

莉拉全身心地照顾着两个孩子。每天早上她要叫醒她们,让她们洗漱,穿衣服,又快又好地吃一顿早餐,在早晨混乱的交通中,把她们送到塔索街上的学校里,在晚高峰时把她们准时接回来,把她们带回城区,让她们吃饱饭,监督她们完成作业,同时还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做家务。但是,仔细询问了黛黛和艾尔莎之后,我才清楚地知道,她对她们的照顾简直太周到了。现在对于她们来说,我成了一个不怎么称职的母亲。我做的西红柿拌面没莉娜阿姨做的好吃,我给她们吹头发,不像莉娜阿姨那么温柔,为她们梳头没有她梳得好看。除了有一些她们喜欢的歌儿她不会唱,莉娜阿姨在解决任何问题时,都要比我敏感。还需要补充一点,尤其是在黛黛看来,这么了不起的一个女人,我们不经常和她来往,简直是太遗憾了(“妈妈,为什么我们不去找莉娜阿姨呢?为什么你不让我们经常住她家啊?你不走了吗?”)。莉娜还有一个不可比拟的地方就是:她是詹纳罗的母亲。我的大女儿说到里诺时,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男性。

当时,我觉得很难过,之前我和两个女儿的关系是田园式的,非常安宁,她们对于莉拉理想化的看法使我们的关系恶化了。有一次,她们的批评让我失去了耐心,我嚷嚷起来:“别说了,你们现在去母亲市场上再买一个吧。”“母亲市场”——这是我们经常说的玩笑话,通常都是用来缓解矛盾,让我们重归于好。我通常会说说:“假如你们觉得我不好,就把我卖到母亲市场上去。”她们的回答是:“不,妈妈,我不想卖你,我们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但那天,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非常不满,黛黛回答说:“好吧,我们马上去,我们把你卖了,再把莉娜阿姨买回来。”

家里的气氛就是这样。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当然不能对她们说,之前我撒谎了,我其实要再生一个孩子。我当时的情绪很复杂:义无反顾、羞耻、自豪、不安、无辜和愧疚都有。这话很难说出口:孩子们,我以为我再也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实际上,我很想要,其实我已经怀孕了,你们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一个小妹妹,她/他的父亲不是你们的父亲,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尼诺。但他已经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我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情,一直在拖延。

后来,我和两个女儿交谈时,她们冷不丁地说了一些让我惊异的话。黛黛用一种很正式的语气——那是她想说明一个原则性问题时采用的语气,艾尔莎在一边听着,满脸不安:

“你知道吗?莉娜阿姨和恩佐一起睡觉,但他们没结婚?”

“是谁告诉你的?”

“里诺。恩佐不是他父亲。”

“这个也是里诺告诉你的?”

“是的。我问了莉娜阿姨,她给我解释了一下。”

“她怎么解释的?”

她有些紧张。她审视着我,想搞清楚我是不是生气了。

“我要说给你听吗?”

“是的。”

“莉娜阿姨和你一样,她之前也有一个丈夫,他是里诺的父亲,叫斯特凡诺·卡拉奇。她还有恩佐——恩佐·斯坎诺是和她睡觉的人。这和你的情况完全一样:你有爸爸,他姓艾罗塔,但你和尼诺睡觉,他姓萨拉托雷。”

我微笑着,想让她放心,我没有生气。

“为什么你记住了这些名字?”

“这是莉娜阿姨提到的,她说,这些事儿很荒唐。里诺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和她一起生活,但他随他父亲姓,姓卡拉奇。我们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和爸爸在一起,但我们姓艾罗塔。”

“然后呢?”

“但是,妈妈,有人要说起莉娜阿姨的肚子,不会说这是斯特凡诺·卡拉奇的肚子,而会说这是莉娜·赛鲁罗的肚子。你的情况也是一样:你的肚子是埃莱娜·格雷科的,而不是彼得罗·艾罗塔的肚子。”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如果里诺叫里诺·赛鲁罗,我们叫黛黛和艾尔莎·格雷科的话会更合理。”

“这是你的想法吗?”

“不是,这是莉娜阿姨的想法。”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法和她一样。”

“是吗?”

“是的,这一点我很肯定。”

这时候,艾尔莎看到气氛很融洽,她拽了我一下,插了一句:

“这不是真的,妈妈。她说过,她结婚以后,会叫黛黛·卡拉奇。”

黛黛很气愤地吼道:

“闭嘴,你胡说什么!”

我问艾尔莎:

“为什么会叫黛黛·卡拉奇呢?”

“因为她想和里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