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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气象局发布了关东、甲信地区进入梅雨季的消息。入梅比往年平均时间早三天。去年六月十日入梅,相比去年早了五天。

我并不讨厌雨季。可是近年的梅雨天,跟早些时候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人们对“短时强降雨”这个词早已不再陌生,盛夏的晴朗天空忽然黑云压顶,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与热带雨林没什么两样。怎么看这都不是日本梅雨天该有的样子。

新闻播送完毕,我关上电视,手机正好响了。

正值午饭时间,七楼没什么人,铃音听起来格外响亮。我的胸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拿起办公桌上的iPhone.

屏幕上显示出“世罗杏奈”这个名字。

我将手机凑近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高梨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跟杏奈只见过一面,后来又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告诉我她已经回家了,另一次则是特意打来跟我聊之后的状况。第二通电话就在周一,才过去三天。

“发生什么事了?”

“嗯……”杏奈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和纯也吵架了么?

“喂?”我等了好几秒,杏奈还是没有开口,我感到很奇怪,“喂,杏奈,发生什么事了?”

“高梨哥,”她的声音在颤抖,“刚才警察来电话,纯也他受了伤,被送到医院去了。还说他昏迷不醒了……”

“受伤?昏迷不醒?”我首先想到交通事故,“受了什么伤?”

“昨天晚上有朋友打电话叫他出去,他去了以后,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回来。”杏奈不顾我的问题,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前他偶尔也有这样的情况,我就没给他打电话,一直等他回来。”

“后来呢。”

“后来,刚才警察就来电话了……”

“嗯。”

“他们说纯也在酒店房间被一个女人捅了一刀,现在被送去医院,还没恢复意识……”

“捅了一刀……”出乎意料的局面令我无言以对,“哪家医院?”我的思绪非常混乱,只捡眼下最要紧的问。

“户山的国际医疗研究中心附属医院。”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从公司出发,你也叫一辆出租车去医院吧。”

世罗纯也的家在本驹込。我们现在分头出发,应该差不多时间能够赶到国际医疗研究中心附属医院。

“我在医院正门等你。如果你先到,直接去看纯也好了。我马上就到。”

“好的,等会儿见。”杏奈的声音不再颤抖,稍稍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情,你还跟谁说过吗?”

“没有。我立刻想到要跟你联系。”

“好的。具体的到医院再说,你先谁都不要告诉。”

“嗯。”

纯也的母亲还健在,几年前因为认知障碍住进了养老院。他是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杏奈,你要打起精神,我在医院等你。”

我坐公司的专车去,很可能会率先抵达。从距离上说,水道桥离医院也更近些。

我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正门,火速前往国际医疗研究中心附属医院。

白天路上人流汹涌,但车子行驶得还算顺利。估摸着还是我更快些。

杏奈在电话里说,纯也在酒店房间被一个女人捅了一刀。我乍听之下很是诧异,可冷静一想,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我想起两周前偶然遇到纯也,地点是丸之内的新东京国际酒店。他带着的那位貌似模特的年轻女性,长相我都还记忆犹新。当时他说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是“银座会所的女孩子”,就是她捅了纯也一刀也未可知。

原本以为爱妻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当杏奈回家后,或许纯也想要赶紧断绝与情人之间的关系。由于事出突然,对方感情大受创伤,这才演变成人身伤害事件。我盘算出的这套剧本很适合纯也。

我在医院正门等了五分钟,杏奈乘坐出租车抵达。

我们去问询总台打听纯也的病房号,领了两份访客证,连忙赶往病房。纯也已经从急救病房转移到了外科病房。

杏奈面色铁青,但丝毫不见电话里的那种慌张感。

面对医生和警察,杏奈也应对得宜。医院方面和警察已经掌握了纯也的身份,在我递出名片自报家门后,他们允许我在一旁探视,并不介意。

“高梨总经理就像是我丈夫的父亲一样。”杏奈替我向众人解释道。

事情的大致经过,跟我的设想如出一辙。

昨晚十一时许,纯也被那名女性叫出去,来到新东京国际酒店的某个房间,再一次跟对方提出分手。这次两人仍旧没能谈妥,共度一夜后,今晨十点左右起床,纯也又提出分手,情人恼羞成怒,从手提包中掏出预先准备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扬言“要是分手我就死给你看”,纯也脸色大变上前夺刀,两人争抢之间刀子不小心捅进了纯也的腹部。纯也捂着肚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情人见状这才清醒过来,主动去前台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