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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一段落?”

“嗯。”?

“怎么突然这么想了?”

“外婆腰部骨折的时候,我也考虑过是不是该不做了。但我虽然有这个想法,在师傅的公司里一天,总由不得我说走就走。然后,这一次,我接到堀越老师的电话,说外婆病倒了,这才又意识到,现在这份工作我是真做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

“要是不做的话,等于我就放弃当购物专家,得去找别的工作了。”

“是啊。”

“而且,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还有堀越老师吧,外婆也到了这个岁数,最后肯定要靠我来照顾的。一直以来我都让外婆操碎了心,也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在想,要是外婆就这么去了,我心里该有多后悔啊……”

花江双目炯炯有神。这番话显然不是借着酒意信口胡诌,我相信正如她所说,这是深思熟虑后的结论。花江的父亲彰宏在她出差期间,因肺炎不治离开人世,不难理解在听到绢江感冒卧床不起的消息后,花江会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关于花江母亲的失踪,父亲的去世,以及成为购物专家的经过,绢江和一条已经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我,这一层我不确定花江是否了然于心。

“然后,”花江喝了一口烧酒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物色物色,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

我换了一款酒,在喝光了的玻璃杯里倒上山猫,又从冰桶里加了几块冰,兑入少量的水。相比之下,我偏爱地瓜烧酒,更胜于大麦或大米酿造的烧酒。

“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师傅一条也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吧?”

尽管花江说自己让绢江操碎了心,却也还是抛下她任由外人照顾,自己回到一条的身边。这还不止,绢江的生活有了着落后,她从在事务所打杂,发展为重新登台促销,甚至还跑去外地巡演。

根据绢江和一条的描述,不难推测,花江与一条的关系比较接近我与美千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师傅知道你想辞职么?”我换了个问法,暂时不去深究。

虽然和一条见过一次面,可回想当时他的态度,包括接电话的口吻,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他一直以来都把花江当作自己的左右手,甚至是身体的一部分。

“师傅的事情随他去吧,”花江倒说得很干脆,“算起来,我也跟了他十五年了,就算现在离开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你师傅可不会爽爽快快地放你走吧?”

“不知道。应该也不至于坚决不肯吧。而且我们早就没有那种关系了。”花江若无其事地说。

“我猜也是这么一回事。”我略微顿了顿,低声道。

“师傅那时候一直不答应收我为徒,你让我怎么办啊。”花江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

“后来呢?”

“师傅毕竟是个男人,我那时候也很年轻。”

何止是年轻,花江当年才十六岁,而一条应该已经与现在的我年纪相当。一条曾经表示被花江的热情所打动,这才收她为徒,实情却没有那么冠冕堂皇。

“当时师傅刚离婚不久,和那个跟他外遇的女徒弟也分手了,正是要人陪的时候。他收我为徒后,无论出差还是别的什么事,我都陪在他身边。做这一行只能自己偷师,我师父绝对不会直接教的。”

“你这么想成为购物专家么?”

初中毕业的小姑娘,为什么要为了一份工作,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呢?更何况,对方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爸爸了。

“我确实想试试看。但说实话,那阵子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师傅没有收留我,我可能真的就饿死街头了。”

“你为什么不回绢江太太那儿去呢?”

“当时,也有妈妈的原因,我特别讨厌外婆。在你看来,也许是师傅玩弄了我,其实并不是这样。男人和女人之间,就算年龄相差比较大,原本也不能把错完全归到任何一方。”

“这点我完全同意。”我表示赞同,“这么说起来,你现在还是喜欢你师傅的咯?”

“我说不上来。无论如何,师傅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亲去世时,葬礼之类的也全部都是师傅操办的。我父亲一个人住在涩谷,有一天我去公寓看他,发现他躺在被窝里,身子已经冰冷了。我方寸大乱,首先就给师傅打了电话。他立刻赶过来,他说自己也有过相似的经验,还说我父亲太可怜了,跟我一起哭了很久。要是没有师傅在我身边,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意外,一条居然会陪花江一起落泪。

可以肯定的是,花江直到现在都没有对一条彻底死心。

哪怕存在着近乎两代人的年龄差距,古往今来类似的故事从来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