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人之间(第3/4页)

“是吗?!”厄秀拉说,“可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太年轻了。”

“是的,也许在许多方面他还很孩子气。但无论如何——”

她们都沉默了。厄秀拉深感厌烦、绝望。“这不是真的,”她对自己说,也是在向自己的敌人默默挑战。“这不是真的。是你,你想要一个身体健壮、气势凌人的男人,不是我。是你,你想要一个无愁无感的男人,不是我。你并不了解卢伯特,真地不了解,别看你同他一起共事那么久。你并没有把女人的爱给予他,你给予他的只是一种理想的爱,就因为这个他才离开了你。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僵死的东西,任何女厨子都会对他有所了解,可你却不了解他。你认为你的知识是什么?不过是一些说明不了任何事物的僵死的理解。你太虚假了,太不真实了,你能知道什么?你谈什么爱不爱的有什么用?你是个虚伪的女精灵!当你什么都不相信时你能懂得什么?你并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你女人的自我,那么,你那傲慢、浅薄的聪明又有什么用?!”

两个女人在沉默中敌视地面面相觑。赫麦妮感到受了伤害,却原来她的好意和她的馈赠只换来了这个女人庸俗的敌意。厄秀拉无法理解这些,永远也不会理解,她不过是一般的爱妒忌、毫无理性的女人,有着女人强烈的情感,女人的诱惑力和女性的理解力,但就是没有理性。赫麦妮早就看透了,对一个没理性的人呼唤理性是没用的,对无知的人最好是不予理睬。卢伯特现在反过来追求这个女性十足、健康而自私的女人了,这是他一时的举动,谁也没办法阻止他。这是一种愚蠢的进退与摆动,最终他会无法承受,会被粉碎并死去的。谁也救不了他。这种在兽欲与精神之间毫无目标的剧烈摇摆会把他撕裂,最终他会毫无意义地从生活中消失掉。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也是个没有统一性的人,在生活的最高层次上,他也是个没有理智的人,他谈不上有男子气,不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

直到伯金回来,她们一直坐在这儿。伯金立时感到了这里的敌对气氛,这是一种强烈、不可调和的敌对感。他咬咬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哈啰,赫麦妮,你回来了?感觉如何?”

“哦,好多了。你好吗?你脸色不太好。”

“哦!我相信戈珍和温妮。克里奇会来喝茶的。她们说过要来的。我们将开个茶会。厄秀拉,你坐哪班车来的?”

他这种试图讨好两个女人的样子很让人讨厌。两个女人都看着他,赫麦妮既恨他又可怜他,厄秀拉则很不耐烦。他很紧张。很明显他今天精神不错,嘴里聊些家常话。厄秀拉对他这种聊闲话的样子既吃惊又生气。他谈起基督教来甚是在行。她对这种话题表现麻木,不予回答。这些在她原来是如此虚伪渺小。直到这时戈珍仍未出现。

“我将去佛罗伦萨过冬天。”赫麦妮终于说。

“是吗?”他说,“那儿太冷了。”

“是的,不过我将同帕拉斯特拉在一起。我会过得很舒服的。”

“你怎么想起去佛罗伦萨的?”

“我也不知道,”赫麦妮缓缓地说。然后她目光沉重地盯着他道:“巴奈斯将开设美学课,奥兰狄斯将发表一系列有关意大利民族政策的演说——”

“都是废话。”他说。

“不,我不这样看。”赫麦妮说。

“那你喜欢哪一个?”

“我都喜欢。巴奈斯是一个开拓者。我又对意大利感兴趣,对意大利即将兴起的民族意识感兴趣。”

“我希望兴起民族意识以外的东西,”伯金说,“这不过意味着一种商业——工业意识罢了。我讨厌意大利,讨厌意大利式的夸夸其谈。我认为巴奈斯还不成熟。”

赫麦妮怀着敌意沉默了一会儿。可不管怎么说,她再一次让伯金回到了她的世界中!她的影响是多么微妙,她似乎顷刻间就将他的注意力引向了自己这方面。他是她的猎物。

“不,你错了,”她说。然后她又象受到神谕启示的女巫一样抬起头疯狂地说:“桑德罗写信告诉我,他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款待,所有的年轻人,男孩女孩都有。”她用意大利语说。

他厌恶地听着她的狂言,说:“不管怎么说,我仍不喜欢它。他们的民族主义就是工业主义,对这种工业主义以及他们那浅薄的忌妒心我讨厌透了。”

“我觉得你错了,你错了。”赫麦妮说。“我似乎觉得那纯粹是自然冲动,很美,现代意大利的激情,那是一种激情,对意大利来说——”

“你很了解意大利吗?”厄秀拉问赫麦妮。赫麦妮讨厌别人如此插话,但她还是和气地回答:“是的,很了解。我小时候同母亲一起在那儿住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