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兔子(第2/4页)

“象,很象。”戈珍说。

这孩子很珍惜这幅画儿,带着它,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别人展示。

“看,”她说着把图画送到爸爸眼前。

“这不是鲁鲁吗?!”他叫着。他吃惊地看着图,听到身边女儿在笑。

戈珍第一次来肖特兰兹时杰拉德不在家。

他回来的那天早晨就寻找她。那天早晨阳光和煦,他留连在花园小径上,观赏着他离家后盛开的鲜花。他仍象原先一样整洁、健康,脸刮得很干净,淡黄色的头发仔细地梳向一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漂亮的上髭修剪得很整齐,眼睛里闪烁着温和但不可靠的光芒。他身着黑衣,衣服穿在他健壮的身体上很合体。他在花坛前徘徊,阳光下他显得有点孤单,似乎因为缺少什么而感到害怕。

戈珍快步走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园子中。她身着蓝衣和黄色的袜子,有点象年轻的警察。看到她,他吃了一惊。她的长袜总让他感到窘迫:浅黄色的袜子配黑鞋子,真是岂有此理。温妮弗莱德此时正在园子中同法国女教师牵着狗玩,见到戈珍就飞跑过去。这孩子身穿黑白相间的条状衣服,齐耳短发剪成了圆型。

“咱们画俾斯麦①吧,好吗?”她说着挽住戈珍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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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俾斯麦(1815—1898),德国第一任首相,有“铁血宰相”之称。在这里,“俾斯麦”是一只兔子的外号。

“好,我们就画俾斯麦,你喜欢?”

“是的,我喜欢!我非常想画俾斯麦。今天早晨我发现它非常神气,非常残忍。它几乎象一头狮子那么大。”说着她为自己的夸张笑了起来。“它是个真正的国王,真的。”

“你好,”矮小的法国女教师微微鞠个躬向戈珍问好,戈珍对这种鞠躬最讨厌。

“温妮弗莱德很想画俾斯麦!哦,整个早上她都在叫:”今天上午我们画俾斯麦吧!‘俾斯麦,俾斯麦,就是这个俾斯麦!它是一只兔子,对吗,小姐?“

“对,是一只黑白两色的花兔子。你见过它吗?”戈珍说一口好听的法语。

“没有,小姐。温妮弗莱德从没想让我见它。好几次我问它‘温妮弗莱德,俾斯麦是什么东西?’可她就是不告诉我。

就这样,俾斯麦成了一个秘密。“

“它的确是个秘密!布朗温小姐说俾斯麦是个秘密。”温妮弗莱德叫道。

“俾斯麦是个秘密,俾斯麦是个秘密,俾斯麦是个奇迹,”

戈珍用英语、法语和德语念咒般地说。

“对,就是一个奇迹,”温妮弗莱德的话音出奇得严肃,可掩饰不住淘气的窃笑。

“是奇迹吗?”女教师有点傲气十足地讽刺说。

“是的!”温妮弗莱德毫不在乎地说。

“可他不象温妮弗莱德说的那样是国王。俾斯麦不是国王,温妮弗莱德。他不过——不过是个宰相罢了。”

“宰相是什么?”温妮弗莱德很看不起女教师,爱搭不理地说。

“宰相就是宰相,宰相就是,我相信,是一个法官,”杰拉德说着走上来同戈珍握手。“你很快就可以编一首关于俾斯麦的歌曲。”他说。

法国女教师等待着,谨慎地同他打个招呼。

“她们不让你看俾斯麦,是吗?”他问女教师。

“是的,先生。”

“哦,她们可真下作。布朗温小姐,你们准备拿它怎么办?

我希望把它送厨房去做菜吃。“

“不。”温妮弗莱德叫道。

“我们要画它,”戈珍说。

“拉他,撕碎他,再把他做成菜。①”杰拉德故意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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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语中“画”和“拉”是同音同形词,杰拉德以此来开玩笑。

“哦,不嘛。”温妮弗莱德笑着大叫。

戈珍不喜欢他的嘲弄口吻,她抬起头冲他笑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受到了抚慰,他们的双目交换了理解的目光。

“你喜欢肖特兰兹吗?”他问。

“哦,太喜欢了。”戈珍漠然地说。

“这太让我高兴了。你有没有注意这些花儿?”

他带她走上小径,她专心致致地跟在他身后走着,随后温妮弗莱德也跟了上来,法国女教师在最后面磨磨蹭蹭地跟着走。他们在四下里蔓延着的喇叭舌草前停住了脚步。

“这太漂亮了!”戈珍着了迷似地看着花儿大叫。她对花草那种激情的崇拜奇怪地抚慰着他的神经。说着她弯下腰用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抚摸着喇叭花儿。看到她这样爱花儿,他感到很惬意。当她直起腰,她那双花一样美丽的大眼睛火辣辣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花儿?”她问。

“牵牛花一类的吧,我想是。”他说,“我并不太懂。”

“这种花儿对我来说太陌生了。”她说。

他们假作亲昵地站在一起,心里都很紧张。他是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