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 第十一章(第3/6页)

此地是一个专为直升机生产灯光设施的小型工厂,是电力设备公司的一个分厂。首席技术员和人力资源总监一起在天台迎接他们二人(来自元首的推荐信效果无与伦比),他们沿着楼梯一直往厂房那里走去。

“每一道程序,”人力资源总监解释说,“尽可能都由同一个波氏胚胎组的人手来执行。”

八十三个几乎没有鼻子的黑色的短头颅的δ族人忙于冷压工作;五十六个有着鹰钩鼻子、一身姜黄色衣服的γ族人忙于操作五十六架四轴机器,一片起起落落景象;一百零七个适应热带气候的塞内加尔籍ε族人则在锻造厂挥汗如雨;三十三个δ族女性,头颅修长,一身淡茶色,骨盆瘦狭,身高均在一米六九(误差不超过二十毫米),正在车着螺丝;在装配间,两组增γ族侏儒正在装配发电机;又见到两个相对很矮的工作台,其间由传送带相连,传送带上满载着零件;四十七个金白发肤、碧眼的女工,正对面的四十七名女工头发却是棕色的;四十七个扁鼻子,对着四十七个鹰钩鼻;四十七个凹下巴,对着四十七个突下巴。

十八名身着绿衣的γ族女孩,一律卷发、褐色皮肤,尽力检查完工的机械制品,随后,三十四个短腿的左撇子副δ族男性将其装箱,然后六十三个蓝眼睛、淡黄头发、一脸雀斑的ε族傻子将箱子装进等待的卡车中。

“啊,美丽新世界……”源自旧日的恨意,这野人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引用了米兰达的语言。“啊,在美丽新世界里,该有何等样的人啊。”

当他们离开工厂时,人力资源总监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工人们几乎从来不找麻烦,我们总是发现……”

但是这野人却突然离开众人,躲在一丛月桂树后面,大肆呕吐起来。仿佛大地都要因他的呕吐而退缩,就像一架直升机深陷大气旋涡中。

伯纳德写道:“这野人拒绝享用索玛,他似乎因那个叫琳达的女人(他的母……)而深感苦闷。琳达似乎永远处于索玛假日之中。值得记下来的是,尽管他的母……很敏感,而她的外貌也令人极其反感,但这野人却常去看望她,似乎深深爱慕于她。这是一个有趣的案例,证明幼年的驯化能调整甚至使人完全违背自己的自然冲动,需知,人见到不好的事物本应回避的。”

他们在伊顿公学[5]的天台降落。校园对面耸立着五十二层高的乐普顿塔,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左边是学院,右边便是校园社群合唱馆。合唱馆是一组高耸的肃穆庄严的建筑,由钢筋水泥和维塔玻璃铸成。在这个四合院一样的建筑结构的中心,主福特的一座精致的铬钢塑像——虽然陈旧了些——挺立不倒。

在他们走出飞机的时候,院长加夫尼博士、校长凯蒂小姐已然在天台等待。

刚开始在校园里参观,这野人便相当担心地问道:“你们这里是否也有孪生子?”

“这个嘛,是没有的,”院长回答,“伊顿公学可是专门为上层阶级的孩子们服务的,单一的卵子,独一无二的成人。当然,这使得教育工作甚是困难,但是国家需要征召他们担负重任、应对危机,故此也就只能坚持这种教育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在那时候,伯纳德忽而对凯蒂小姐甚为倾倒,“真希望您哪个周一、周三或周五晚上有空,”他说,同时用拇指指指那野人,“其实,他什么都好奇,好怪异啊。”

凯蒂小姐微微一笑(这笑容真迷人啊,伯纳德心想),向他的邀约表示感谢,她很高兴哪天能参加伯纳德的晚会。

院长打开一扇门。在增增α教室里仅仅待了五分钟,却让野人感到一点疑惑。

“什么是基本相对论?”他对伯纳德耳语道。伯纳德试图解释,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却提议他们去别的教室看看。

穿过走廊,打开一扇门,他们走向副β族地理学教室,只听一个响亮的女高音叫道,“一、二、三、四,”然后,这声音一变而为疲倦与不耐烦,“跟着来做。”

“这是马尔萨斯避孕操,”女校长解释说,“毫无疑问,公学里大部分女生都是自由马丁,我自己就是一个,”她转而朝伯纳德一笑,“但是我们仍然有大约八百名女生没有做节育手术,故此必须坚持参加做操。”

在副β族地理学教室,约翰得知,“在野人保留地这样一个地方,因为糟糕的气候或地理局限,或资源匮乏,这些地方不值得花费成本推广文明。”咔哒一声,教室突然暗了,只见教师头上那块屏幕上,投射出阿科玛村庄里的忏悔者,如何俯伏在圣母玛利亚像前,其哭泣之状与约翰亲身所见完全一样,他们也向十字架上的耶稣或者化身为雄鹰的普公像忏悔自己的罪孽。看到这一切,年轻的伊顿学生们哄堂大笑,而屏幕上仍然哭着的忏悔者已经站起来,脱去自己上身的衣服,并用多结的鞭子,开始抽打自己,一鞭又一鞭。学生们的笑声更加响亮,以至经过放大器播放出来阿科玛人的呻吟声,完全被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