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10/17页)

他表现得很好。那段日子以来,他已是个熟练的表演者。

“老实说,艾塞尔,从来没有人这么突兀地离开我的生活。”他嘴里用滑稽的语气抱怨,手里切着香肠,在面包上涂着牛油,但整个人表现的却是演员所谓的“演技”。

“你那天还安安稳稳地窝在床上,我们有点醉,道晚安。第二天早上,我敲你的墙,没有回应。我到楼下去,看见可怜的老欧林格太太哭得掏心掏肺的。‘艾塞尔在哪儿?他们把我们的艾塞尔抓走了!警察把他带下楼梯,有人还踢了巴斯托。’照他们说的,我一定睡得像死人一样。”

艾塞尔亮出温暖熟悉的微笑。

“如果我们知道死人怎么睡觉的话。”他说。

“我们开始守夜,留在屋里,半抱着希望你会回来。欧林格先生打了一些没啥用的电话,什么结果都没有,当然。欧林格太太记起她有个兄弟在某个部会工作,他很坏。最后我想:‘管他去,我们还能有什么损失呢?’所以我自己去找警察。带着护照。‘我朋友失踪了。今天清晨有几个人把他从家里带走,说是你们派去的。他在哪里?’我拍了桌子,不肯离开。然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穿风衣的人把我拖进另一个房间,告诉我说,如果我再找麻烦,就会有相同的后果。”

“你真是勇敢,马格纳斯阁下。”艾塞尔说。

他伸出苍白的拳头轻轻拍着皮姆的肩膀,说谢谢。

“不,我不是,我不是真的勇敢。我是说,我一定要到什么地方去。我是英国人,我有权利。”

“当然。而且你还认识大使馆的人。那也是事实。”

“他们也帮我脱身。我的意思是,他们很尽力。当我去找他们的时候。”

“你去了?”

“没错。后来,当然。不是马上。当成是最后的手段。但他们尽力了。反正,后来我回长巷子,我们——坦白说,我们把你埋了。糟透了。

欧林格太太一直哭,跑到你房间,想帮你整理好没带走的东西。但留下来的东西不多。警察似乎搜走了你大部分的资料。我帮你还了图书馆的书。

你的留声机唱片。我们把你的衣服挂在地窖里。

然后我们绕着房子踱步,好像房子被炸弹给砸中了。‘想想看,瑞士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不停地说。真的像有人死了。”

艾塞尔笑起来。

“你们真好,还这样悼念我。

谢谢你,马格纳斯阁下。你们也举行葬礼吗?”

“在没有尸体,也没有墓地的情况下?欧林格太太想做的只是找出罪魁祸首。她相信是有人打你的小报告。”

“她觉得是谁做的?”

“她怀疑的可多了。邻居。店家。或许是从宇宙来的人。外星人。”

“她选择谁?”

皮姆选了最美的一个,皱起眉头。

“我记得有一个长腿、金发、读英文的女孩。”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打我的小报告?”艾塞尔不可置信地说,“但她正和我谈恋爱呢,马格纳斯阁下。她干吗那样做?’“也许是有理由的。”皮姆不退缩地说,“你离开了几天之后,她过来,你知道。要找你。我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号啕大哭,说她要杀了自己。我告诉欧林格太太说她来过,她马上就说:‘就是伊莎贝拉。她嫉妒他有其他女人,所以就打他的小报告。”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点牵强,但其他的事也都一样啊。

所以,没错,或许是伊莎贝拉。她有时候看起来有点疯狂,老实说。我可以想像得到,她因为嫉妒——或因为冲动,你知道——而做出可怕的事,然后说服自己相信她当初并没这么做。这是嫉妒的并发症,不是吗?”

艾塞尔没马上回答。就一个痛苦谈判条件的投诚者来说,皮姆想,他也实在太轻松自若了。

“我不知道,马格纳斯阁下。有时候我实在缺乏你那种想像的天分。你有其他理论吗?”

“不算有。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暗夜寂寥,艾塞尔重新斟满两人的酒杯,绽开微笑。

“你们想得似乎比我自己还多。”他坦承,“我很感动。”他举起手掌,斯拉夫式的,松软无力。

“听着。我非法居留。我游手好闲。

没有钱,没有文件,流浪中。所以他们抓了我,他们把我丢出去。这就是非法居留的下场。鱼儿上钩,钩破喉咙。叛徒脑门上会吃子弹。非法居留的人会被强迫走过边界。别再皱眉头了。管他是哪个人干的,为明天干杯!”

“为明天干杯。”皮姆说,一起喝下酒。

“对了,你那本大作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艾塞尔笑得更大声。

“现在?我的天,都过去啦!四百页不道德的哲学论述,马格纳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