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6页)
她看着他,他咕哝着表示同意。天哪,他一定有钱到人都变蠢了。
“你觉得呢,阁下?”她说,直盯着阿雷蒂诺。
“我绝对同意啦,”他回答说,笑了起来,“爱情让我们陷入诱惑,让我们逃脱不了魔鬼的控制。不过,我告诉你,患上这种病的男人比女人更痛苦。”
“你们这么想吗?你们不认为爱情是相互的吗?”她微笑着,环顾四周寻求支持。
法国人大摇其头。“哎呀,不是的啦,但他是对的。我自己就得过好几次这种病。我睡不着,吃不下,感到既快乐又痛苦。它是一种疯狂的疾病,”——他笑起来——“但我宁愿永远不要痊愈。”
老实说,我站得这么远也能看出他并不健康。阿雷蒂诺是对的。她要是跟他上床,恐怕请疏浚船帮她清洗阴道也没用。
她的眼光落在一个我见不到的人身上,我知道他肯定就是那个土耳其人了。他低声说了几句,我听得出他对她颇有好感,但究竟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转向香皂商人,那人忙不迭地表示赞同,她报以最灿烂的微笑。“你放心好了,阁下。下次你要得了这种美好的病,请来找我哦,因为我认真研究它很久了,我觉得自己治疗它最拿手啦。说真的,我向来以牺牲自己的纯洁帮助别人找回自我而闻名。”
那些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天哪,为了能博取一个女人的欢心,这些人都变成年轻的孩子了。这就是夏娃的罪行[3]。有时候我不知道是该为她的灵魂祈祷,还是该为她的欲望庆幸,因为如果没有她,小姐和我将会在兵船厂缝风帆和编缆绳,每天才四十分钱的工资。
“好啦,各位先生,不要再开色情玩笑了。你们记得的,我们的任务是找出最能让我们领略到上帝内在的美的感官功能和艺术形式。既然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眼睛有容易受到诱惑的特性,就让我们来谈谈耳朵吧。为此,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要做另外一个实验给你们看。”
我浑身僵硬,吃力地吞着口水,因为我一紧张就会打嗝,而且我不希望输掉这场游戏。
“阿雷蒂诺老爷,我能借用你的五弦琴吗?”
他拿过一把五弦琴,我看得出它比我们的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希望她能弹出美妙的音乐来。她在烛光中坐下,摆好裙子,把头发弄好,神情非常专注。旁观者会误以为她这么做是出于对音乐的爱好,但其实她不过想完美地展示自己的容貌而已。她调校了一会琴弦,然后低下头,抬起手指开始弹奏。虽然刹那间很担心她会弹不好,但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琴声非常悦耳。我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这样的女人,人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美丽,聪明,丰满,成熟,太阳般的微笑,天使般的手指。只管付钱便是了。
她先是弹了一首短曲,长得足以让他们进入状态,但也短得不至于让他们生厌。因为他们虽然是有教养的人,可来这里毕竟是为了寻欢作乐;而且他们也跟我一样,能感觉到高潮就要来了。悠扬的琴声中,一曲终了,他们纷纷要求再来一曲,声音最响的那个人是特拉维索。看来琴声奏效了,欲望的病毒从他的血管流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嗯,各位先生,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将要测试耳朵辨别真正的美的能力。我希望你们都闭上眼睛。”
她环顾一周,见到他们纷纷合上眼皮。“阿卜杜拉·帕什纳,我知道你很不爱说话,但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在骗人呢,眼睛都没有闭上。”他们发出一阵笑声。“谢谢你啦。”
她很满意他们都听她的话,于是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又开始弹奏。然后,过了一会,她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尽可能安静地推开门——她弹出了最高音量的琴声,以掩盖我的开门声——然后轻轻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过去我们这个游戏曾经征服了半个罗马,但我和她一样,都已经很久没操练了。我看着围坐在她身边的这些人:眼睛都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上挂着微笑。男人多么喜欢被勾引啊。曲目是她精心挑选的,非常流畅动听,让这一刻变得更加美妙。她就要弹到最后一段了,有点犹豫。
“各位先生,不,不,先别动……我想提醒你们,快结束了,但在最后一声消逝的时候,我希望你们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这样才能更好地领略刚才的琴韵。”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把琴递到我手里。我轻轻地爬到凳子上坐下,摆好大腿,将琴放在上面——这个动作,不得不说,对我这样身材的人来说是个考验——随即坐好,等到她话音一落,我已经准备好弹奏最后一段了。当然,我对这段乐曲很熟悉,而且我的性格也乐于接受挑战。我的表演固然算不上精彩绝伦,但也很精妙,充满了感情,这一段收尾的乐曲足以让他们继续专心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