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好几个上院议员都挑起了眉毛。关于讨论王室是有严格规定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主题—打猎这种血腥运动的辩论中。“请说重点,尊敬的爵士。”有个议员发出低沉的警告。

“哦,我高贵的爵士,这就是我的重点啊。”奎灵顿激动地抗议道,“我们来这儿,不是要对下议院唯命是从的,而是来共商国是、提出意见和预警的。我们,以及我们尊贵的君主努力做这些事情,因为我们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真正的长远利益。我们代表的价值观,正是这个国家多少个世纪以来一步步走向辉煌和伟大的关键,也必将引导她走向新的世纪。我们坐在这里,不能被短暂的潮流和一时的狂热所动摇。我们不会堕落到参加什么竞选,假装我们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或者许下无法实现的空头承诺。我们在这儿,代表的是整个社会永恒不变、优雅从容的东西。”

奎灵顿周围挨挨挤挤的席位上传来一声接一声“说得对,说得好”的附和,就连戴着假发、穿着貂皮,坐在专座上的上议院大法官也敲了敲桌面[47]表示赞同。这场演说真可谓不同寻常,说实在的,称得上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了。

“也许从现在来看,狩猎的破坏者们只是在乡下搞搞破坏而已,绝不会发展到冒犯白金汉宫的地步,但我们近来却目睹了很多苗头,这也应该成为前进的动力,鼓励我们坚守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不能像被吓坏的虫子一样,躲在密密丛丛的灌木下逃走。”他戏剧性地挥舞着瘦长的手臂,仿佛要把所有人的“同仇敌忾”收入囊中,他根本不必费这个劲,贵族们全都开始以点头和敲打膝盖的方式表示支持,“上议院和王室都是来这里保卫国家利益永远不变的那些方面的,一定要大胆摆脱束缚,不去理会‘另一议院’[48]的自私和阴谋。我们上议院完全不用因为商业利益就对金钱和权力卑躬屈膝!”之前那个发言者直挺挺地坐着,显然随时准备站起来反驳他,他很确定奎灵顿会说出过火的话。“他们那套用金钱来贿赂公众的把戏在我们这儿可行不通,我们是来避免短视和谎言蒙蔽公众双眼的,而现在正是我们任务最重、最紧迫的时候,因为新的内阁和首相根本不是由人民选出来的。要是他狗胆包天,就让他亲自去乡下对大家许诺,要罢黜君主,取消上议院吧。除非他通过竞选来取得首相的权益和权力,否则我们是不会允许他在私下里鬼鬼祟祟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理工出身的勋爵受够了,他不是很确定奎灵顿说这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上议院真是前所未有的情绪高涨,四面八方都是对奎灵顿支持和附和的喊声。他突然觉得非常压抑,非常格格不入,好像自己在法庭上被别人审判似的。“注意秩序!尊敬的爵士必须要克制自己。”他插了一句。

“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让他把话说完!”一时间似乎人人都在给奎灵顿支招,都在给他鼓励,而站在反对一边的勋爵跳了起来,指着奎灵顿大喊大叫地抗议着,但无济于事。奎灵顿大获全胜,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已经讲完了,尊敬的爵士。别忘了您对国王的责任与效忠的义务,也别忘了您和您的先祖为了保卫这个伟大国家所做出的牺牲。就利用这个可悲可鄙的法案,去告诉别人,你没有忘记,让不列颠雄狮再次发出震惊世界的怒吼吧!”

他缓缓坐下。同僚们都将面前的议事日程表拿起来,重重地敲打在座位的皮面上,表达他们由衷的赞赏。

议事日程表敲打椅面的巨响在切丝莫双耳边响起,他惊醒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啊?我错过什么了吗,米奇?”

“请求就程序问题提出质疑,议长女士。”

“请对程序问题提出质疑,杰里米·科斯洛浦先生。”

三个小时之前,反对党发起了一场关于不符合条件的住房标准的辩论,下议院里又是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场面一度混乱。现在,议员们都稍微平静下来,就座准备投票,但仍然交头接耳,喧哗嘈杂。议长女士尖锐的声音穿越这些噪音,整个房间都听到了。一般来说,议长女士对这种关于程序的质询是很严格的,一般不批准。议院古老的规则要求议员在提出质询时必须做出夸张的“扶帽伸手”动作。规则指南上说,这是为了提问的议员能在一片闹哄哄当中被人注意到,而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了让那些无所事事浪费时间的人集中精神。有了这么个规定,喜欢通过质询闹场子的人就少了些。不过这次质询的科斯洛浦是下议院的元老了,几乎没怎么找过麻烦。他满含挑衅地站着,头上戴着一顶荒唐滑稽的可折叠歌剧表演礼帽,好像是之前故意放在会议室里的。关于程序的异议总是有一定程度的喜感,而此刻会议室的嘈杂渐渐平息,议员们都安静下来,准备看看这个老头子到底对什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