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4页)

“我就直截了当问您吧,厄克特先生。您真觉得首相尽了最大努力了吗?”

厄克特没有直接回答,但再一次将酒杯举到唇边,透过晶莹剔透的杯沿凝视着她。

“您觉得亨利·科林格里奇是这个国家能选出的最好首相吗?”她不屈不挠地问道,声音放轻了些。

“玛蒂,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提出这么个问题,希望我怎么回答呢?我是党鞭长,我对首相——还有他的重组,或者说不重组,是完全忠诚的。”他的声音里又带上了那种似有若无的嘲讽。

“是的,但弗朗西斯·厄克特呢?这位对自己的政党抱有远大抱负,迫切希望党派获得巨大成功的人,他到底支不支持这一决策呢?”

没有回答。

“厄克特先生,明天我的报道里面一定会忠实地提到您对首相的公开支持以及辩护。但是……”

“但是?”

“我们现在遵守的是议会的采访规矩,不用这么小心吧。我所有的直觉都告诉我,您对目前的情况并不满意。我想知道得多一些。您不想让自己私下的想法被我的同事或你的同僚们知道,也不想让这事在威斯敏斯特传得沸沸扬扬。我向您保证这不会发生。这只是我想问的,因为在未来几个月,这些信息可能会非常重要。另外顺便说一句,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今晚来见您。”

“你是在跟我做交易?”他轻声嘟囔道。

“是的,我觉得您想做这个交易。我会成为您的代言人,您的喉舌。”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呢?”

“因为您让我进了门。”

他那双蓝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她内心翻涌着激动不安的情绪。

“您想做一个发挥作用的统帅,而不是个简单的兵卒。”她说。

“一个人不管好名声坏名声,都比被遗忘来得好,哈?”

“我觉得很对。”她一边说一边继续直视着他,牢牢抓住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

“我们这么说吧,玛蒂。我给你讲个简单的故事。一位首相,周围野心满布,倒不是他自己的野心,而是别人的。自从大选之后,这些野心就越来越膨胀。他需要控制它们,遏制它们。不然,一旦听之任之,这些野心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您是在说,内阁内部有很多矛盾和争执吗?”

他停下来小心地字斟句酌,接着用一种深思熟虑的缓慢语气继续讲下去,“一棵参天大树正在坐以待毙,就要腐烂倒地了。只要腐烂的地方掌控了这棵树,那么其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你可能会想到,有些人就在想,再过十八个月,或两年,如果——当——大树轰然倒地时,他们想处在什么位置呢?当然大家最后都会去见上帝。”

“所以首相为什么不搞掉那些麻烦的人呢?”

“因为他只有二十四个多数席位,可能议会犯个小小的错误,这多数的优势就消失了。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看着过去的内阁官员们在后座议员席上恼羞成怒地上蹿下跳。他必须尽量让一切安静、低调。他连最应该调动的人都不敢调去新职位,因为每当有官员去新的部门走马上任,他们就会来个几把火,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他们会成为你这样的媒体要人的新宠。于是乎,我们就发现,这些官员不仅仅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是在推销自己,为将来无可避免的最高领导人竞选造势。这是一颗毒瘤。政府陷入混乱,人人都好高骛远,混乱与疑惑遍布,不和谐因素蠢蠢欲动,对首相把控不力的指责接踵而至——突然间我们就得处理领导层危机了。”

“所以任何人都不得不待在自己原来的地方。您觉得这是个好策略吗?”

他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如果我是泰坦尼克号的船长,看到前面一座足以致命的巨大冰山,我觉得我可能会改变航向吧。”

“今天下午您有把这话告诉首相吗?”

“玛蒂,”他责备道,“你把我带得太远了。我非常喜欢我们的谈话,但恐怕不能泄露私人谈话的细节,那样就太过了。这可是要被枪毙的啊。”

“那么我再问问您关于威廉姆斯勋爵的问题。今天下午他和首相待的时间特别长,结果他们就做出个什么都不干的决定吗?”

“这个人可是我们党派的忠臣啊,陪着这个政党变老。你听过一句俗话‘老人一急,你要小心’吗?”

“他肯定不可能觉得自己能成为党派领袖吧。党派领袖可不能从勋爵里面选啊!”

“不不不,当然没有啦,就算他是亲爱的泰迪,也还是没有任性自负到那种程度。但他是个政界元老,他当然希望确保统领党派的大权落到合适的人手里。”

“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