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曼:一位被遗忘的大师

历史是一门最带有偏见的科学。当它被某个人迷住时,它会全身心地去爱他;甚至不愿听到别人的名字。从J. S. 巴赫的伟大得到承认的那天起,所有与他同时代的伟人就变得一无是处。世人几乎无法原谅亨德尔的“无礼”,只因为他拥有与巴赫同样突出的天赋,而且比巴赫还成功。其他人则都落入了尘埃中;没有哪一粒尘埃比落在泰勒曼身上的这颗更沉重,其后代被迫为他在有生之年对巴赫取得了骄人的胜利而付出代价。泰勒曼的音乐在欧洲每个国家——从法国到俄国——都受到敬慕,舒拔特(Schubart)称其为“无与匹敌的大师”;严峻的马特松则称他是惟一一位怎么夸奖都不过分的音乐家。而今天他却已经被人们遗忘了。没有人尝试去了解他。人们评判他时仅仅依靠一些道听途说,一些与他有关、但却没有人努力去理解其含义的传闻。他已经被巴赫狂热的崇拜者,如比特尔(Bitter)、沃尔夫拉姆(Wolfrum),或是我们的朋友阿尔伯特·史怀哲(Albert Schweitzer)的虔诚的热情焚毁了。史怀哲没有意识到,巴赫曾经亲手改编了泰勒曼全部的康塔塔作品。他没有意识到这点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如果一个人崇拜巴赫,那么巴赫对泰勒曼有如此高的评价这一事实则足以应该引起他的反思。

乔治·菲利浦·泰勒曼于1681年3月14日生于马德格堡。其祖父和父亲都是路德教派牧师。父亲去世时他还不满四岁。从很小时起,泰勒曼就显示出对所有学科明显的天赋:希腊文、拉丁文、音乐。邻居们常听这个小家伙演奏而从中取乐,他能够演奏小提琴、齐特琴(zither)和长笛。他非常热爱德国诗歌——对于他那个时代的德国音乐家来说,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特点。在他还很年轻时——大学里是最年轻的学生之一——他已经被圣咏队领唱选作歌唱助教。他曾选修过一些古钢琴课,但是缺乏耐心;他的老师是一位风格略显陈旧的管风琴师。小泰勒曼并不尊重过去。他说:“最欢快的音乐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流淌。经过两周的折磨,我离开了我的老师。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学到任何与音乐有关的东西。”(当然,他指的是没有从老师那里学到东西,因为他从书籍中自学到许多。)

泰勒曼开始谱曲时还不满十二岁。他辅助的那位领唱进行音乐创作。小泰勒曼偷偷看了他的乐谱。他常常想,创作出这样美好的作品是多么的光荣,于是他也开始进行创作,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用一个笔名把乐曲交给这位领唱,很高兴听到此人的夸奖;更高兴听到作品在教堂,甚至在街上被人演唱。他变得大胆起来。有一次,他看到一部歌剧的歌词;他为它配上了音乐。噢,太幸福了!这部歌剧在剧院上演,这位年轻的作曲家甚至扮演了其中一个角色!

“啊!我的歌剧为我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暴风骤雨!”他写道,“成群的音乐反对者找到我母亲,告诉她,如果再不禁止我接触音乐,我就会变成一个江湖术士,走钢丝演员,哑剧演员,猴子训练员,等等。他们说到做到;拿走了我的乐谱,我的乐器,也就带走了我的半个生命。”

为了进一步惩罚他,泰勒曼被送到遥远的哈尔茨山中的策勒费尔德的一所学校。他的几何成绩在这里很出众,但是音乐这个魔鬼没有放弃占有他的权力。碰巧那位要为一个山民喜床日创作一部康塔塔的老师病倒了。小泰勒曼利用了这次机会。他谱写了乐曲并且指挥了乐队的演奏。当时他年仅十三岁,因为身材太小,所以必须为他准备一个小凳子让他站在上面,这样,乐队的成员才会看见他。“那令人尊重的山里人,”泰勒曼说,“被我的外表而不是旋律深深打动了,他们庆功般地把我扛在肩上。”这所学校的校长对泰勒曼的成功感到骄傲,于是允许泰勒曼发展他的音乐才能;他宣称,毕竟这种学习与几何学习不冲突,甚至这两门学科之间有某种联系。这个小男孩利用了这种允许,开始忽视他的几何学习;他转回到古钢琴上,研习演奏通奏低音,并自己制定和记录下通奏低音的演奏规则。“因为,”他说,“我还不知道世上有通奏低音方面的书籍。”

大约在十七岁那年,他来到希尔德斯海姆的中学学习逻辑。尽管那位教师令他无法忍受,但他还是表现得非常突出。最重要的是,他在音乐学习中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他一直在进行音乐创作。没有哪一天是虚度的。他主要创作宗教音乐和器乐曲。他的榜样是斯特法尼(Steffani)、罗森穆勒,柯莱里和卡尔达拉。他形成了对新一代德国和意大利音乐大师风格的偏爱,“喜欢他们的表现手法,充满创造性和如歌的风格,而同时又编排紧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