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第2/7页)

“那么,我有点事。”

“唔,请。”

朝子站起身,在楼梯下喊:

“哥,初枝妈。”

阿岛上楼去了。

朝子边帮初枝系和服带子边说:

“都快睡觉了,不是不换也行嘛。”

“嗯。不过,我一穿小姐的衣服,妈妈她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

“咦,初枝你也考虑那种事?真叫人吃惊。”

“我妈妈跟有田有什么话要讲?”

“这个,”朝子搂住初枝的肩膀说,“哎,别回去,就在我家住着。请在我家。”

看起来有田家并不宽敞,阿岛打算跟有田谈过话后搬到信浓屋旅馆去住。

然而,到了楼上的书斋跟有田面对面一坐下来,阿岛却不禁对涉及到初枝所受的侮辱的事踌躇不定,不知怎样开口才好。

还是有田先说:

“前天,正春和礼子到家里来了。”

阿岛点点头,说:

“那么,初枝见到他们了吧?”

“嗯。我当时不在家。”有田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听说正春把初枝托付给我妹妹了。他说即便您来接,也请坚决不要让她回去。”

“啊,怎么能……”

“所以,即使您说要带她走,如果不得到正春的同意,我们也不能把她交给您啊。”

有田仿佛开玩笑似的这样说。

在阿岛听来这是对自己的温暖的安慰。

“初枝在上野车站附近一遇见我,马上就说要见小姐,我看她那模样非同寻常,就对礼子说暂时不来见为好。”

“哦。从接到电报的时候起,一想到这一次又要给小姐添麻烦,就感到于心不安。”

“那种事别放在心上。不知怎么回事,礼子很擅长应付初枝。虽说我家朝子也是女人,对初枝照顾得也挺不错,但好像无法做得像礼子那样好。前天也是礼子赶紧把初枝带到高滨博士那里去致谢的。”

“啊,是吗?”

“在这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劝,她连公园的樱花都不去看,寸步不离家门。”

阿岛垂头说:

“因为出了她单独跑到东京来这种事。”

倘若初枝已将此事和盘托出的话,现在阿岛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我就是为向大家道歉,才来的。”

有田沉默不语,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初枝的婚姻早已变成残酷的梦幻而消失,阿岛现在想知道的是礼子的婚事。

她不便向有田打听,而且矢岛伯爵的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初枝在东京无为地多呆一天,只会给小姐她们多增加一天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眼下初枝是最可怜的,因此,为初枝着想这才是最要紧的。”

为有田的盛情所感染,阿岛连急着要表达的话也说不出口。当天晚上也就住在了有田家。

在楼上的房间里,只剩下初枝和母亲两人时,初枝既像是又回忆起那可怕的夜晚,更像是无法忍受羞耻。

她一钻进被窝,立即熄了灯。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暗自哭泣的声音。

“妈妈,请原谅!我把一切都讲了。”

初枝的声音硬朗得出乎意料。

“在户仓讲的话,我听到了。说小姐是我姐姐……”

阿岛也早有心理准备:大概会是这样。

初枝得知礼子是自己的姐姐,这固然不坏,然而那又是多么残酷的获悉方式。

偷听到和伯爵谈的那种话后,又那样遭到伯爵欺侮。

为何没能更早一些把她有一个姐姐作为光明正大的幸福告诉她,让她高兴呢!

“都是妈妈不好。虽然没有必要对初枝隐瞒,可是,对礼子家要尽情分。而且,想让初枝以为我是仅有初枝一个孩子的妈妈。礼子是我的小孩,这一点不错,但是,我只不过生下了她,连奶也没让她吃上几口,都二十年没见面啦。”

“是我做得不对,我对正春也是那样道歉的。”

“说了些什么?”

“都说了。连小姐是我的姐姐也说了。他不知道这件事,很惊讶。小姐她是知道我是她妹妹,才那样对待我的吧?”

“不是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过初枝是她妹妹,我是她母亲。”

“那是不是算欺骗了小姐?”

“说什么欺骗。那样认为的话,是完全不相关的外人的偏见。小姐和你之间的爱不是通过欺骗产生的。”

“是的。”

“初枝你是一直不知道有姐姐而长大的,就算现在知道了,可是今后也将根本没有希望像正常的姐妹那样相处下去。”

“嗯。”

“虽然可悲,可话又说回来,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从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你是实实在在地以一种美好的心情与姐姐相处过来的。因此,就凭这一点,就凭这一点嘛,初枝你不认为还是有姐姐这个人存在的价值吗?这也许对你有点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