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第2/8页)

民子的眼神中充满着温情与满足。这使义三的眼神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当义三拿起匙子准备加糖时,民子的手放在义三的手上。

“你真是瘦了。说什么也是得了一场大病啊。”

民子用手握住义三的手腕。

“是瘦了。你看,大拇指都可以挨到中指上了。当然,你的手指细长些……”

民子松开手。

“要不是你来了,这个年,我大概要到那个世界去过了。”义三深有感触地说。

民子高兴地,像打机关枪似的说:

“我第一次来是在圣诞节的前夜。你病得真重啊。可是,我一看到你的脸,你就大声对我说‘正等着你呢’。”

“对你说?我可是一点儿也记不住了。”

义三用洁白的牙齿咬着面包,又看了看民子的眼睛。

民子的话使义三想起了自己在高烧的折磨中,在昏睡的过程里曾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也许他盼望的正是房子那双手对自己的抚摸。

一眼望得到底的河

“我明天想到外面去看看。没事儿吧?”

听义三的口气,像是在征得民子这位医生的同意。

“得穿暖和些,晚上可不行。你准备去哪儿?”

“想练练腿脚……”

义三想去看看房子。但他没有说。

“过了七草节,我还想回老家看看。”

“长野县。那儿很冷吧。”民子皱了一下眉头。

“大概正在下小雪呢。老家给我寄来张积雪量的图表。积了足有五尺厚呢。”

“那也能滑雪了?”

“嗯。我可是雪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今年怎么也得到雪里去一趟。”

“我也想去。”

“我们那儿没有像样的旅馆……要是我们家能留住客人,我倒是可以邀你去,可是……”

义三很随便地说道。这使民子颇感不悦。

“行啦。你一个人回去吧。再得一次感冒,再受一次折磨吧。”

民子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心里顿时上下翻腾起来。

民子看护了义三将近十天。这段时间里,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过得十分充实。

在这段时间里,义三像个天真幼稚的婴儿一样,把他的生命交给了民子。民子打心眼里疼爱那时的义三。

打开窗户,烧好开水,她所做的每一件无聊的小事都是在为着义三。这使民子由衷地感到快乐。

在男女同校的大学时代,民子和义三就很熟,关系也很好。但是,她很多时候对人们赞美义三的英俊而颇为反感。

她曾经和女朋友这样说过:

“栗田这人太理智了,我不喜欢。我喜欢那种更富柔情的人。”

当时的义三对她来讲,是亲近而又疏远的一个人。就是在他们同时到这所医院当住院医以后,这种隔阂仍然潜存着。

正是义三的病,才使她一下走到了义三的近旁。

她真想拥抱着义三,喊一声:“我的宝贝。”

可是,病好了,义三又像以前那样正襟危坐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使民子真有些难以理解。义三又成了远方的人。

而且,民子觉得义三似乎已有情人。

千叶桃子的三封来信就放在义三的杭旁。义三一点儿也不想藏起来。当然,因为患病他也不可能藏起来。虽然如此,但是民子以女人的直觉,还是觉得这个桃子就是义三的情人。

民子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爱,不会撒娇的女人。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由于过分急切地掩饰,反而使得她几乎要扼杀了自己的情感。

义三仅仅说了句要看看家乡的雪,就使得民子十分不悦。可义三却不知觉,仍然又说起了家乡的事情。

“我们老家的粘糕不是完全捣好,而是捣到差不多的时候,加上核桃、发青的大豆,做成豆粘糕,好吃极了。到时,我给你带些来。”

义三一边以平和的口吻说,一边喝着咖啡。望着喝完咖啡的义三,民子说了句:

“真够滑头的。”

为什么要说义三滑头呢。民子本来也是无心说这话的,但不知为什么却脱口而出了。她感到十分狼狈,脸上浮现了红晕。

“滑头?为什么?”

义三的温柔的眼神一时蒙上了愁云。

“本来嘛,那种东西都是老奶奶给孙子带来的。我希望你送给我更好的东西。”义三爽快地笑了。

民子更有些着急了。她用以往那种直爽的口气道:

“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作为医生,是的。”

“我可不是来当医生的。”

“要是作为朋友,我可能是越来越需要你。”

“我走了。我,去看个电影吧。”

民子取出化妆盒,整了整妆。

她希望义三能尽力挽留自己。可是,义三却只说了一句:

“看电影?我看来还是够呛,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