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8页)

“怎么啦?”我怕她会哭起来。

“喔,我只是在想她当时的真实感受是怎么样的。真的。”突然间,她神秘地瞥了我一眼。“我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你,我能信得过你吗?”

我坐直身子。“那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她微微一笑。“喔,不是,那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不过,宝贝儿,你知道吗?”她上身前倾仿佛在吐露机密,“我看我是个色情狂。”

“你?不不不……”

“嗯。有时我会胡思乱想做起春梦来。不过我从来没依过他们,可我确实这样看自己。像我这样的女人得有坚强的自我克制力。”

我暗自感到好笑,她马上就会身材粗壮,有一个小小的双下巴,腰腹部得勒上三层紧身褡。发粗的脚踝上套了根细细的金链。但是我同时越来越发觉她身上有一种女性美,暖洋洋的,但是又撩人发怒。我伸出手去抚摩她的手。“你为什么这样看自己呢?”我说。这时她抬起身子,扯拉枕头的一角,接着从里面抽出一根带麻点的羽毛,顺手把绒毛从羽杆上拉下来。

“压抑,”她用饱经沧桑的口吻说。“男人把我们压得太厉害啦。他们以为我们应该放弃种种做人的乐趣。可是你知道还有一个秘密吗?”

我垂下头。

“我说下去你不会腻烦吧,宝贝儿?”

“不,西比尔。”

“好吧,我知道那件事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打那时起,我就希望我也能遇上这类事。”

“你是说你朋友遇上的那类事?”

“嗯。”

“老天爷,西比尔,你把这事告诉过别人没有?”

“当然没有。我怎么敢呢?你吓了一跳?”

“有一点儿。可是,西比尔,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哦,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可以信赖你,我知道你会理解的;你不像别的男人。我们有点儿相似。”

这时她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推了推我,而我想,这下又来了。

“躺下来,让我看看你躺在白床单上的模样。我一直认为你很美。就像纯洁的白雪上一根温暖的乌木,瞧你这人,迷得我做起诗来了。‘纯洁的白雪上一根温暖的乌木’,这像不像诗?”

“我这人很敏感,别开我的玩笑。”

“可是你确实像嘛。而且我跟你在一起感到很自在,这你可能还不知道呢。”

我望着胸罩在她皮肤上留下的红色印痕,心想,谁在向谁报仇?不过何必大惊小怪呢?他们一生就听到这类话;别人教诲他们说,要崇拜各种力量,那么当这类事也成为一种伟大的力量,又有什么可惊奇的呢?尽管有种种警告,有些人总是跃跃欲试。征服者永远在征服别人。说不定有许多人偷偷摸摸地需要它;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既然这类事最没有可能性,于是他们就叫喊得最起劲——

“这就对啦,”她绷紧着嘴说。“就这样瞧着我,就像要把我撕了似的。我就爱你这样瞧着我!”

我哈哈一笑,碰了碰她的下巴颏儿。犹如在一场拳击赛中她把我制服了,我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既无法挥拳出击,也不感到怒火中烧。我考虑要不要教训她一顿,让她注意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对一起睡觉的人应有一定的礼貌,可是转念一想,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以为我了解这个社会,以为我知道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位置。况且,我想,在她眼里你只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人罢了。这也是他们受到的一条教诲。

我举起酒杯,她凑了过来和我一起一饮而尽。

“宝贝儿,你肯吧,是吗?”她像小孩子一样噘起嘴唇;由于没涂唇膏,嘴唇显得粗糙。干吗不让她消遣消遣呢,作一个她眼中的所谓绅士,或者任何别的什么人物——她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一个驯养的强奸犯,当然啰,也是一位妇女问题的专家。也许这就是你的身份,驯养得俯首帖耳,只要一喊,就像按了下键,你就跳出来供太太们消遣。好啊,我真是在作茧自缚。

“拿着,”我说着,又把一杯酒往她手里一塞。“再喝一杯就会舒服些了,也会更现实些。”

“哦,对,好极了。”她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举目而视。“我对我的生活方式感到腻透了,宝贝儿。我就要人老珠黄了,不会遇见什么新鲜事儿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乔治唠唠叨叨谈什么妇女权利,可是他对女人的需要又懂得多少呢?他讲起话来无非是四十分钟的大吹大擂加上十分钟的吵吵嚷嚷。哦,你不知道,你真是替我做了好事。”

“你同样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少忙,我的好西比尔。”我又把酒杯斟满。我的酒意终于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