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第2/11页)

亨利王

那你是国王的上司了?

毕斯托尔

国王是个老好人,他的心儿赛黄金,是一个也见过世面、也有点儿名气的好小子,说起他的上代有来头,他拔出拳头就揍人。我跟他的泥污的鞋子亲吻,我从我的心眼儿里爱这一个宝贝儿。你的名字叫什么?

亨利王

亨利-勒-罗瓦(22)。

毕斯托尔

勒-罗瓦!一个康华人的名字。你是属于康华那一部队的吗?

亨利王

不,我是一个威尔士人。

毕斯托尔

你认识弗鲁爱林吗?

亨利王

认识的。

毕斯托尔

去对他说,到圣大卫节那天,我就要动他头上的韭菜。(23)

亨利王

那一天你可别把刀子插在自己的帽子上,否则,只怕他会到你的头上来动刀子。

毕斯托尔

你是他的朋友?

亨利王

还是个乡亲呢。

毕斯托尔

那么去你的吧!

亨利王

我谢谢你。上帝保佑你!

毕斯托尔

我的名字就叫做毕斯托尔。(下。)

亨利王

你这副凶猛的性子跟这么一个名字倒顶适合。(退到一旁。)

弗鲁爱林、高厄各自上。

高厄

弗鲁爱林上尉!

弗鲁爱林

听见啦!凭着耶稣基督的名义,把声音放低些吧。拿军饷的竟把祖传的真正的战争的法典,临阵的规矩都忘了,这真是四海之内,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怪事儿了。如果你肯费些儿神,只要研究研究庞贝大元帅的用兵之道,那我向你担保,你就会发觉在庞贝的军营里既没有人哇啦哇啦,又没有人叽叽咕咕;我向你担保,你会看到战争的仪式,它的用心、它的格式、它的严肃、它的文静——跟这儿的大不相同。

高厄

呃,敌人那边也在嚷嚷呢;你整夜都听到他们的声响。

弗鲁爱林

要是敌人是头驴子,是条笨虫,是个唠唠叨叨的傻瓜,难道说,你以为我们最好——你听着——也做一头驴子、一条笨虫、一个唠唠叨叨的傻瓜?现在你且说说你自个儿的良心话吧。

高厄

我以后说话决计放轻点儿就是了。

弗鲁爱林

我请你,还要求你,以后这样办吧。(两人下。)

亨利王

虽说这个威尔士人有点儿迂腐,可是他细心,也很有勇气。

培茨、考特、威廉斯上。

考特

约翰-培茨兄弟,瞧那边不是天亮了吗?

培茨

我想是天亮了吧;不过我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巴望白天快来到呀。

威廉斯

我们从那边看到一天的开始,可是我想,我们永远也看不到这一天的结束了。来者是谁?

亨利王

自己人。

威廉斯

在哪一位上尉的麾下?

亨利王

在托马斯-欧平汉爵士的麾下。

威廉斯

一位很好的老将军,还是一位最仁爱的老人家。我请问你,他对咱们的处境怎么个看法?

亨利王

就像一个人沉了船,落在沙滩上,只等第二次潮来把他卷去。

培茨

他没有把他自个儿的想法告诉国王吧?

亨利王

没有,而且也不应当去跟他说。因为我认为——虽则我这话是对你们说——皇上就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人罢了。一朵紫罗兰花儿他闻起来,跟我闻起来还不是一样;他头上和我头上合顶着一方天;他也不过用眼睛来看、耳朵来听啊。把一切荣衔丢开,还他一个赤裸棵的本相,那么他只是一个人罢了;虽说他的心思寄托在比我们高出一层的事物上,可是好比一头在云霄里飞翔的老鹰,他有时也不免降落下来,栖息在枝头和地面上。所以,当他有理由害怕的时候,他就像我们一样,感到了害怕;不用问,那心头的滋味也跟我们的感觉差不多。可是照理说,谁也不能叫他感到一丝恐惧,否则的话,他一流露出来,可不要瓦解军队的士气。

培茨

尽管他外表装得怎样勇敢,今夜又这样冷,可是我相信,他心里希望自己宁可浸在泰晤士河里,哪怕河水齐到了脖子;我也但愿他在那儿,而我呢,就在他身边——只要能离开此地,我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亨利王

不跟你们说瞎话——我愿意代替国王捧着良心说句话——我认为他不会希望不在眼前这个地方,跑到任何别的地方去。

培茨

那么我但愿他独个儿守在这块地方吧。这样,他当然免不了要献出一笔赎金来,许许多多可怜虫因此也就保全了生命啦。

亨利王

我敢说,你对他不至于一点儿敬爱都没有,竟希望就只他一个人守在这儿;你这么说,无非是试探别人的口气罢了。照我看,我无论死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像跟国王死在一块儿那样叫我称心了,因为他是师出有名的,他的战争是正义的。